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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八月桂花飘香。含珠懒懒地转个身,还没睁开眼睛,先闻到了熟悉的清香。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年四季,她最喜欢的就是金秋时节,不冷不热,院子里种两颗桂树,屋里都不用熏香了。惬意地躺在床上,听外间丫鬟春柳起来了,含珠这才起身,将青色的纱帐挂在月牙钩上,一双小脚探入粉红缎面的绣花鞋,先去梳妆镜前坐了,歪头通发。春柳洗漱好了,走到内室门口,挑起帘子往里看,见姑娘起了,她笑着走了进来,“姑娘醒的真早,怎么没叫我啊?姑娘歇着,我来吧。”要接她手中的梳子。含珠歪着脑袋同她说话,“不用了,你去收拾床帐吧,我自己来。”江南女子声音轻柔,她的声音却比寻常姑娘更加娇软,又轻又细,脾气再暴躁的人到了她面前也不好撒野,生怕自己一把大嗓门惊动了美人。春柳哎了声,熟练地去叠被子,床帐收拾好了,再去水房端水,出来时碰到二姑娘身边的秋兰,两人笑着打声招呼,再各自忙。“二姑娘也起了。”春柳伺候含珠洗脸时道,将湿巾子递了过去。“准是闻到桂花香了。”含珠笑着接过巾子,脸上脖子上都仔仔细细擦拭一番,洗好了,再回到梳妆镜前,打开香膏盒子,挖了一指莹白的香膏分别点在脸上额头鼻尖儿下巴,闭着眼睛,细细抹匀。春柳帮她梳头,眼睛不禁往镜子里瞄。自家姑娘黛眉细如竹叶,眼眸似秋水盈盈,肤若凝脂,唇如点朱,真正是天生丽质,无需脂粉已是倾城颜色。光脸美也就罢了,姑娘身上天生就香,淡淡的,挨得近才能闻到,可惜被外头飘进来的桂香掩了去,让春柳说的话,姑娘的女儿香可比花香好闻多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怪不得夫人当年起名叫含珠,旁人家受宠的姑娘都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江家的大姑娘,那得含在口中养着才行。“好了,姑娘瞧瞧满意不?”春柳退后几步,颇为自得的看镜子里的美人。含珠看了看,点点头,起身往外头去了。春柳总把为她梳妆看成一件大事,含珠却并不热衷打扮,一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见得除了父亲meimei就是身边的丫鬟,妆容得体就够了,无需费太多心思。西边屋里,二姑娘凝珠刚好也出了门。八岁的小姑娘笑着喊jiejie,明眸皓齿,长大了定也是个美人。含珠只这一个meimei,母亲早丧,meimei算是她亲手照看大的,姐妹情分更是比一般姐妹深厚。“一会儿叫人在桂树下铺上席子,过几日jiejie做桂花糕给你吃。”含珠握住meimei小手道。凝珠对着桂树满脸憧憬,“我也跟jiejie学,做好了给爹爹尝。”话音刚落,走廊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姐妹俩齐齐望过去,就见父亲江寄舟一身浅灰色长袍走了过来,才三十出头的男人,因常年咳嗽背已经微微佝偻了起来,面色苍白,减损了原本的俊朗。含珠心里发酸,想起了她九岁那年。县里风寒盛行,爹爹本就有咳疾,染上风寒后雪上加霜,卧床不起。怕自己去了,父亲急急为她定下了顾家那门亲事,含珠不在乎什么婚事,只盼父亲长命百岁,日夜守在父亲身旁,万幸老天爷保佑,没再夺走她们的父亲。可是今年,父亲的病好像又重了。“爹爹,今日还去学堂吗?”含珠担忧地迎上去,“要不让张叔去告个假吧,请宋郎中过来给您看看,上次那个方子不太管用,咱们请他再换个方子。”江寄舟摆摆手,扯出一丝笑安慰女儿:“没事,哪年入秋爹爹不这样?过了这阵就好了。刚刚我听你们姐俩说要做桂花糕?好啊,含珠做的桂花糕最好吃,做好了给顾家送去些,让她们也尝尝。”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最多再撑个两三年,如此女儿必须跟顾家打好关系,将来他走得也安心。含珠懂父亲的苦心,忍着心酸应了。一家三口去吃早饭。饭毕,江寄舟叮嘱女儿:“一会儿我让张叔去买冥纸,回头你剪了吧。”含珠轻轻“嗯”了声。后日是母亲的忌日,这两天很多东西要准备的。姐妹俩一起送父亲出门,到了二门再折回来。凝珠牵着jiejie的手,小声问道:“为什么每次咱们家做新鲜吃食爹爹都让给顾家送去啊?”她去顾家做过客,未来姐夫顾衡对她很好,顾衡母亲也很温柔,顾老太太就不好相处了,看她的眼神总跟看贼似的,好像她会偷顾家的东西。最讨厌的是顾澜,明明跟jiejie一样的岁数,却拿鼻孔看人,jiejie读得书比她多多了,也没有办诗会炫耀过,顾澜呢,最喜欢被人夸文采好,谁夸她她就交好,不夸的她就摆脸色。含珠摸摸meimei脑袋,柔声解释道:“因为爹爹跟顾伯父是故交啊,平时就要多些走动。”凝珠撇撇嘴,“她们就没给咱们送过东西。”含珠笑了,“怎么没有,前天刚把中秋礼送过来,你忘了?”两家定了亲事,顾老太太再不满意她,该走的礼也不会忘的。不愿meimei计较这些,含珠领着meimei去铺席子接桂花。午饭前张叔派人把上坟用的冥纸送了过来,含珠叫来meimei,姐妹俩坐在窗下一起剪纸钱,年年做,都熟练了。纸钱很快剪好,下午睡完午觉,含珠领着meimei去了书房,教她读书。父亲是举人,家里藏书颇多,含珠识字后,闲来无事就在书房里打发时间。红日渐渐偏了西。县学散了课,江寄舟留在学堂帮几个学生释义,耽误了两刻钟才往外走。骡车靠近县衙,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江寄舟掀开窗帘往外望,只见县衙门前人山人海。“将车停在路边,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江寄舟吩咐长随张福道。梧桐县是个小县城,百姓们安居乐业,很少有大案子,如今这位沈知县是新来的,上任半年不到,江寄舟并不了解。张福是管家张叔的儿子,今年十八,正是好奇的年纪,得了吩咐利落跳下去,泥鳅般往衙门前挤,边挤边问:“怎么回事,出了啥事了?”有人幸灾乐祸道:“豆腐张的媳妇跟刘三厮混,被豆腐张抓了个正着,知县老爷英明,判刘三去根,豆腐张媳妇杖刑,啧啧,瞧瞧那一身细皮嫩rou,打了多可惜啊……”接下来的话就有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