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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道:“那便是给这孩子银两的第一个行人。”凤涅一笑:“何以见得?”子规道:“被人以污秽之物污了身子,寻常之人自然是会大怒,然而此人尚且毫无怒意,反而给予对方嘉奖,这人不是个疯子,便定然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知道这孩子的家族庞大,不可招惹,然而却又暗恨这孩子,便出此毒计。那孩子得了银两,因为好玩又有趣,终究撞上了泼急烈性的第二人,反葬送了性命。”凤涅仍笑,地上靖少王浑身发凉,咬牙道:“就算如此……也……也不定非要死,寻常之人,会一出手便杀人的么?”子规不慌不忙,说道:“此中有个机缘巧合之说,谁知这第二人是不是天生野性难驯?或许他本就是个歹人,故而随身带刀,但就算第二人不是,这孩子被银两蛊惑心智,必定还会试上一试,如此下去,终究还会酿祸。”靖少王想了想,哑口无言。而子规说到这里,却听到“啪啪”地清脆掌音,从旁传来,子规回头,见凤涅手掌相击,急忙行礼道:“奴婢浅见妄言,还请娘娘见谅。”凤涅道:“这说的对极了。只是还差一个结论。”子规仍旧垂着双眸,波澜不惊地说道:“假如那第一人不曾给他银两纵容他,那孩子便会得了教训,以后谨慎些,不至于欺负到人家头上去,自也不会惹祸。……因此这孩子的死,便是那第一人一手安排!”凤涅笑道:“好极好极,那不知靖少王意下如何?”靖少王一动不动地,好似出神。凤涅道:“小王子吓傻了?”靖少王咬牙,瞪向凤涅:“小王会被你的把戏吓倒么?小王知道你的用意!”凤涅道:“那不妨说来听听,说实话,我很是怀疑小王子你的……”说着,手指便轻轻地点了点太阳xue处,两只明澈过人的眼眸,却含笑带嘲地望着靖少王。靖少王听此言看此景,咬牙叫道:“你无非是想我知道,——给我糖果对我好的不一定是好人,而……打我板子训斥我的,也不一定是坏人!”凤涅眉一挑,眼前微亮:这孩子当真不笨嘛。凤涅笑道:“靖少王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另外本宫再送你一句:听来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众口一词千夫所指的那个,有可能是被冤枉的。”靖少王撇嘴:“你又在说你自己,哼。”凤涅笑而不语,手一抬,尖尖手指点了点靖少王。子规即刻上前,单膝跪地,道:“先前迫不得已,得罪少王爷之处,还请见谅。”靖少王斜睨他:“你打过小王,小王会记得清清楚楚。”子规不理,只是飞快地替靖少王解开束缚,小家伙从地上跳起来,一头脸的汗。凤涅笑道:“所有事儿都是我指使他们干的,你要记仇,且记在我身上便是了。”靖少王磨牙,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忍下了,只是哼哼。凤涅起身,走到他的身边,靖少王警惕地抬头看她,凤涅抬手,替他将发上沾着的一枚树叶摘下,又替他略拍了拍肩上的土。靖少王神色变幻不定。凤涅做完这些,柔声问道:“对了,小王子,先前你说给你糖的不一定是好人,……谁给过你糖?嗯?”靖少王身子一抖,对上凤涅极澈的眸子,嘴唇动了动:“小王……小王现在不想同你说。”凤涅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家伙,果真比本宫想象的要聪明许多。”靖少王听了这句,低头恨道:“小王只知道,谁若敢对小王包藏祸心,小王必然不放过他!”凤涅望着小家伙满脸怒气的样子,若有所思道:“靖少王,那给银子的第一人,自是罪魁祸首,但你想过未曾,那些放纵故事中孩子为所欲为之人,其实都是帮凶?”靖少王震惊。凤涅慢慢说道:“宫廷是最险要的所在,难道你的父王生前未曾教导你么?就如故事里那孩子的家族,大家族免不了争斗,人心难测,或许,早就有人暗中盯上了那孩子,图谋不轨……偏偏他不知收敛,给了旁人机会……”靖少王浑身发颤:“你是说……你、你你……”凤涅却忽然又嫣然一笑道:“本宫只是说故事嘛,靖少王你想到哪里去了?乖,别怕。”靖少王怒道:“小王没怕!只是、只是……”——只是想到这镇日里见了他都笑脸相迎的宫廷之中,或许每个人的笑脸背后都藏着一把刀子,故而震惊,无措,战栗……又愤怒。凤涅望着靖少王脸上变幻的表情,轻声又道:“小王子,你可曾听过‘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靖少王怔住,抬头看她。阳光下,这少女的容颜娇嫩而精致,靖少王隐约记得她不过是十五六岁……当初听闻了那么些丑陋传闻,还以为是个面孔可憎的妖妇,然而……那些流言,究竟是如何才会传出来的……“我自是听过。”他不知不觉点头。凤涅道:“昔日田光赞扬荆轲,说道: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荆轲当属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她是个闲暇便捞本书看之人,偶尔死记硬背下几句,对于台词功力不差的她来说,只要留心,倒也不难。处处皆学问啊。靖少王死死地望着凤涅,凤涅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擦拭过他满是汗的脸颊跟额头:“只有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才能成大事。”她望着靖少王呆呆的样儿,又笑着说:“俗话说,就是咬人的狗不叫。”本以为以靖少王的脾气,定然又要一蹦三尺高,说句“你敢说小王是狗”。谁知凤涅说完,靖少王还是呆呆地,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然又透出几分惘然之色,又好似是伤心。凤涅道:“怎么了?”靖少王反应过来,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我只是一时想到我父王。”“啊?”凤涅觉得自己跟大王爷大概没什么相似之处?靖少王的声音很低,慢慢道:“我忽然记得,父王……父王也曾这么跟我说过。”凤涅道:“大王爷说咬人的狗不叫啊?”“才不是!”靖少王啼笑皆非,又恼怒地使劲摇头,而后又肩头一垂,道:“父王曾教导我,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还说……”“说什么?”“还说……有一个人,就是……你所说的神勇之人,喜怒不形于色……要我以他为榜样。”“啊?”凤涅甚是意外,“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