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参商
小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家中的，甚至上面还有着真奈美身上的幽幽香气。 在床边的矮柜上还放着他折叠好的衣服，还有他一直习惯给真奈美买的糖渍的梅子，这让小林感到意外。 真奈美知道他在这里，刚刚来过了吗? 只是他的猜想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如果真奈美真的来过的话，不会这么默默离开的，她是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在这么陌生破败的地方的。 “醒了，那就起来吃早餐吧。”理惠走了进来，双手端着的餐盘上放着她刚刚煮的粥，还有一些酱菜。 “真奈美，她......”小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理惠打断了。 “你就这么挂念她？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新欢吧，在我面前提旧爱可不太好。”理惠说道。 “才没有，学校里面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小林辩解道。 “哈哈，你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道歉呢？明明你才是那个被狠狠欺负的人啊。”理惠坐在了床边，看着小林有些窘迫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 这样的一个人在外面，难怪会被欺负得那么惨。 理惠在日上山长大，他也遇到过不少心存死志来到这里的人。这里的巫女都在那场意外中死亡了，现在看取那些求死者的痛苦，让他们往生的事情一直是由她来完成的。 或许是因为看过太多痛苦的丑陋的记忆，理惠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任何的好感，她一直觉得荒僻阴暗的日上山远比外面的世界更加的干净美好。 她喜欢这里，从来没有离开的想法。 然而小林是不同的，她在外面的世界中遇到的难得一个不太讨厌的人。 不过现在的她倒是觉得这种好感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体实在是和她太适配了，才会让她对对方有这样的好奇，动了欲念。 不过日上山的大柱在教导她的时候虽然训练她要拥有坚强的意志，但是并不需要她清心寡欲。 确切来说，有欲念对于修行的巫女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甚至体验欲望本身也是他们修行的内容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日上山作为人柱献祭的巫女会有幽婚，选择他们喜欢的人给予留着生前思念的寄香，让她们选择的人能够来到日上山与她们完成幽婚的仪式，一起在柩笼中直至意识和身体都融化。 这样的爱情，绝望浪漫，充满了绝对的占有欲。 当然并非所有的幽婚都能够顺利地完成，甚至说能够真正有坚强的意志，能够突破生死的界限拥抱爱人的人是很稀少的，大多数的幽婚都是以失败告终。 “你为什么还会这么爱真奈美呢？她已经死了，还有伽椰子也是，她们真正的模样你都看见过了吧。”理惠看着默默低头喝粥的小林问道。 “恩，爱就爱了，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小林如实回答道。 “你不害怕吗？”理惠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小林转头疑惑地看着理惠，问道。 那双清澈的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的男性的眼睛中，理惠看不到一点的隐藏和欺骗。 “为什么不害怕？你只是一个小学老师而已。昨天只是那么一点伤口，我都看到你吓得发抖了。”理惠说道。 “啊，是吗？真的......”小林的嘴巴被理惠堵住了，当理惠退开的时候，小林还呆愣着，搅着粥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要再道歉了，你要是再说道歉的话，我就吻你一次，这样就算扯平了。”理惠强词夺理道。 “不是这样的。”小林有些为难地说道，然而似乎是害怕理惠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没有反驳理惠的话。 “为什么你不怕他们呢？”理惠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道，“她们死亡的样子可真的很惨烈呢，你被他们抱的时候不害怕吗？” “他们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为什么要害怕他们。”小林则是似乎不理解理惠的意思。 “唉，真的是败给你了。”理惠突然觉得自己是无法要到答案了，她指着那些墙边架上的绘码随后说道：“那些人有不少应该都很羡慕真奈美，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你这个宝贝的。” 听到了理惠有些苦笑的话，小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明明遇到真奈美是他的幸运才对。 “你知道幽婚吗？”理惠说道。 “不太懂，只是听过。”小林如实回答道，他胆子本就比较小，对于这些灵异传说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幽婚的习俗曾经造成了一些恶性的事件，他才会知道有这样的东西的存在。 “这里的很多人都在等待着心仪的人能够捡到他们的寄香，来到这里，和他们一起举行幽婚，然后一起沉入柩笼之中，成为永远的伴侣直至整个身体和心灵都被黑泽融化为止。”理惠说道。 小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等待爱人的时光是很漫长和痛苦的。 “你知道吗？大多数的人即使等待到了爱人，也无法完成幽婚。”理惠转而说道。 “为什么？”小林好奇道，他以为相爱的人重逢就是美好的结局了。 “因为他们会恐惧死亡啊。我在这里接待过很多没有了生存的意志，或者是因为爱上寄香的主人而来到这里的男人，他们大多数都会在看到巫女死亡后的样子因为恐惧而想逃离。真正能够不害怕巫女本来模样的男人寥寥无几，无论是之前说得有多么的动听，对自己的人生有多么的绝望，当真正面对爱人死亡腐朽的样貌时，他们还是会退缩的。”理惠直直地看向小林说道：“为什么你不害怕他们死亡的样子，为什么你还会继续爱着他们。” 小林这次终于听明白了理惠的问题，因为想起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往，他已经无心再吃任何的东西了。 “因为我感受过比死后的腐烂，亡者的血rou更加恶心的东西，那些没有任何爱意的欲望。”小林缓缓说道，“在我初中的时候，那些霸凌我的男生，抚摸我的感觉太难受了。” “抱歉。”理惠突然道歉道，她没想到自己会触到小林的痛处。 “你是除了真奈美之外会同情我的人。”小林说道，“其实这已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 小林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些男生为什么要选择他作为体验爱欲的对象。 他们明明是显得那么厌恶他，总是嘲笑着他胆小懦弱，嫌弃他过于白净瘦小的身体，却又渴求着要他躺在他们的身下承受他们的爱抚。 他那时为了可以被人认可偷偷地努力锻炼，虽然他的身体看着单薄，但这样的努力让他有了可以反抗逃跑的力量。 他趁那些人沉迷于对他身体支配而松懈的时候，一下子踢了一个男人挺立的生殖器，随后在惨叫和混乱中逃出了那个逼仄阴暗的杂物间。 然而当他逃出去地向老师寻求帮助的时候，那个老师却盯着他被玩弄勃起的性器说道：“你不是也有感觉吗？不过是男人之间的小游戏，你这样子站在老师面前很失礼啊。” 他的父母被迫给那个被他踢伤的男生道歉，最后还花了不少钱为他办了转校手续。 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厌恶着那些男生，也厌恶着那个被爱抚被指头插入时能感到陌生快乐的自己。 在新的学校，他遇到了善良乐观的真奈美。 也就是在新学校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和他的父母去野餐，在回程的路上发生了惨烈的车祸。 一个人从山崖上摔落，那把从高处坠落的红色的雨伞如同一把长剑刺穿了车子的挡玻璃，直接从眼球扎入了父亲的头颅之中，随后车辆失控，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的车狠狠撞上了护栏。 母亲死死将他护在了怀中，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 幸运的是，很快就有路过的车辆发现了他们，联系了警察进行援救。 他被解救出来的时候只是轻伤，但是父亲和母亲却都当场死亡。 他和警察说了事情的经过，然而无论是警察，还是帮忙救援的那些人，都否认有人在这里自杀，不只是现场没有多余的尸体，那把刺穿父亲头颅的红伞更是没有了踪影。后续这起事故被推断为是父亲突发心脏病造成的，而他说的那些证词被当成的精神创伤的表现。 在那些人怀疑的目光中，他一次次地重复那些话，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他说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变成了怜悯，最后成了不耐。 只有真奈美是不同的，她会安慰他，会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真奈美是特殊的，只要她会接受不断失控，不断被排挤的我。”小林说道，“与其一个人活在这里糟糕的世界中，还不如和她一起腐朽。” “原来是这样吗？”理惠看着有些落寞地小林，她之前只是觉得他被那些人排挤地有些可怜，如今倒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小林君，真的可惜没有早点找到你，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理惠说道。 “谢谢，我已经有老公了。”小林有些脸红地回应道。 “难怪大柱要选择真奈美呢，真的是眼光毒辣。”理惠看着架子上其中一个很陈旧的绘马说道。 这个绘马上画着一个照相机的简笔画，十分的简陋普通。 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在这样强大的执念下，真奈美在黑泽中坚持的时间一定会非常的久，结界也会更加稳固。 只是现在出了意外，真奈美没有进入柩笼之中接替已经摇摇欲坠的大柱，已经清醒的她拒绝成为大柱，更加不想让小林进行幽婚。 不只是如此，还有伽椰子，这个被黑色大泽的力量青睐的恶鬼，她也和小林纠缠在了一起。 哪怕大柱可以故技重施迷惑真奈美进入柩笼，伽椰子也一样会来阻止小林参加幽婚，这就是为什么真奈美要和伽椰子分享小林的理由。 而小林的归宿真是注定要在这日上山。 小林捂着肚子，随后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他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挤压着他的zigong，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下坠的疼痛。 “怎么了？”理惠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孩子太调皮了吧。”小林解释道。 他看过很多怀孕的书，希望可以好好照顾真奈美。然而现在，之前的准备似乎没有什么用，他只能笨拙地安抚着自己肚子里面的婴儿，他学着之前看到的真奈美一样哼唱从早教磁带中学来的儿歌。 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动作之后，婴儿终于又开始安静下来了，但是经历了这样的一番折磨，小林的下身却是湿漉漉的。 zigong那么敏感的地方，被孩子这样任性得撑开捶打，所要承受的性刺激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想要了吗？”理惠看着小林湿粘的裤子，有些试探地问道。 小林立刻吓地回绝。 在学校是意外，他不想和理惠有其他的关系。如果只是因为欲望而交合，把别人当成满足欲望的工具，那他和那些男人有什么区别。 只是整个人不好意思地躲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理惠看他一副鸵鸟的样子，也不再逗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鸟居前面，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正是真奈美。 “你怎么又来了，我的建议你思考得怎么样？”理惠有些无奈道。 真奈美摇了摇头，她的态度依旧是和过去一样。 她拒绝成为新的大柱，也不会和小林举行幽婚。 “真的可惜了。”理惠摇头道，“谈判看来还是不行啊。” 白色的扭曲身影也从山林的树木上爬了下来，咯咯的声音即便是不听不懂她的意思，也能够感觉到她的警告之意。 “你可不能进来，那黑色的大泽的影响下，你可能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到时候，你可是会伤害你最爱的小林君。”理惠说道。 她对于伽椰子和真奈美的软肋和隐忧拿捏得很精准。 “真的太可惜了，如果这么僵持的话，那小林君恐怕更适合和我一起在这里隐居呢。”理惠不再像之前的那么紧张，反而显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她还火上浇油地对伽椰子说道：“真的要感谢你给我牵线。我一直在为追求小林君烦恼，谢谢你让我得偿所愿了。小林君，真的很美味，对吧？” 随后她意料之中的听到了伽椰子愤怒的嚎叫，但是在鸟居的隔绝下，伽椰子撞在了结界之上，只能徒劳地在她的面前无能狂怒。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的灵智越来越靠近诅咒本身，人性和理智在这里已经开始模糊了吧。”理惠对愤怒的伽椰子说道。 被理惠这样提醒了之后，伽椰子停下了自己的发泄。 “够了，不要再刺激她了。”真奈美对站在鸟居内的理惠说道。 “我来找你，是为了小林君，他是我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必须为他们母女打算。”真奈美说道，着重的母女两个字带着炫耀。 “你想要说什么？”理惠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真奈美对小林做的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太过分了，用亡灵的力量改变了小林的身体，强迫他怀上了孩子，这是非常危险的。 “小林的孩子需要父亲，它是一个贪食的娃娃。”真奈美说道。 “你只是想让孩子活着，对吗？希望它能够向人类一样成长。”理惠说道。 “是的。”真奈美说道，无论是哪一个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地成长。 “你真的是太大胆了，也只有小林君这样的傻子从会让你这么胡闹。”理惠说道。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你和伽椰子敢不敢试了。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日上山将不再需要大柱。”理惠说道。 听了理惠的设想之后，真奈美沉默了许久，连伽椰子似乎也被她的想法惊到了，没有发出声音。 “大柱知道她选种了一个多么疯狂的代理人吗？”真奈美说道。 “这个世界，谁不疯狂呢?”理惠有些不屑地说道。 “你真的让我意外。”真奈美眼神复杂，她和伽椰子都已经死亡，比去依靠诅咒之力存在的伽椰子，她保留了更多人类的理智。 “你，小林还有她，也一样让人意外。”理惠说道，“你们的到来，或许也是这座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