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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扣给他,年纪轻轻,言语不慎,不定哪日便被拖下水,到那时,没了任大人的冒死庇护,易家真是再无可逃……遂承泽说要走,老太太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叫到了身边好好说了说话,探了探孙儿的意思。可看来看去他虽执意要走,却也不像是要紧着读书以便早日蟾宫折桂,遂又借机婉转地说待老将军回来要亲自备了厚礼前往,一来叙旧,二来感激他多年悉心教导,如今孙儿满了十八,过了今年就接回府中。承泽听了,诚诚恳恳点头应下,看他根本没有提多跟随老将军或是将来如何的话,老太太这才略松了口气,放他离去。延寿斋的心思蓝月儿并未揣得很透,遂对承泽离府,怡宁苑倒显得十分欢喜。老将军进京数月,许是朝中又要起用老臣,如今承泽也知上进,易家出头实在指日可待。遂蓝月儿拦了非要跟去玩儿的小承桓,好言安抚,一心只盼承泽更努力,更用功些。而始终无波无澜、于府中打算毫无计较的只有角落里的馨竹园……每日莲心与荷叶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各处如何的闲话,连带提到人去楼空的芳洲苑,可那画案旁精描细绘的人听了连头都未抬,只那睫毛细细颤颤,手中的笔随之略一顿便走开……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贺府弘毅轩。接连几日大晴,湿气散尽,艳阳高照。无论人心思如何,老天只顾往前走,眼看着已将出梅。正是午饭时分,饭桌旁青蔓小心而麻利地布置着:清蒸鹅掌、四喜丸子、酱爆鸡丁,清炒笋片、虾丸汤,还有热腾腾刚出笼的小汤包。正午的日头照进来暖暖映了一身,衬得那发烫的双颊越显红,额头鼻尖一层细汗也更莹莹闪闪的,显见已忙碌许久,可脸上却是透着暖心的笑意。杯盘碗盏,仔仔细细,都是他惯使的,汤羹菜肴,精精心心,皆是他偏好的,只要他今儿能多吃一口,多少工夫多少累都值得……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想着那郁郁寡欢一脸的心思,心又疼……这些日子不知是怎么了,当着人还好,背过人只有他俩的时候便再不掩着,也不说,也不笑,只一个人悄悄儿的,呆呆的,那样子像是被施了法丢了魂儿,时候长了,眼圈儿还泛红,看着像是极委屈,又像是极伤心,可怜巴巴的。明里暗里问他,他虽不随意拿话来搪塞,可到底还是不说。她心急,那日老太太着人叫她过去说话,她差点就说了出来,后来终是忍住,只说他这几日懒怠吃东西。本想着他早晚要告诉她,可一日又一日总是熬着,直到那夜回来,人像死了大半个,只说走,马上走!看在眼里,她急得抓心挠肝,可又想着能出来分分神,说不定真就好了,可谁曾想,在府里每日有小爷承桓还能陪着吃些饭,偶尔跟着歇个晌,也能略补补觉,这一回到贺府,老将军又不在,竟像是放开了似的,整日整日闷着,少吃……更少睡……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做,但求他能多吃一口,下午再央福能儿拖他出去骑骑马,夜里么,哄他教她念书,这一来……“又是你亲自做的?”正自顾自出神,不想承泽已是来到身边,青蔓赶紧笑着让他坐,“嗯,来尝尝看今儿的。”“何苦费这事?府里做什么吃什么便是。”“不值什么。”青蔓边张罗夹菜边说,“又是换季,怕不合口味吃得肠胃不适。”承泽没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正要抬手,却见青蔓已是递了一只小汤包过来,他微微一怔,用手拦了。“嗯?”青蔓不解。“不想吃。”“今儿不是原先做的那样儿,是端端照着大奶奶的方子来的,正宗的……”“往后,”他轻声打断,“别再做南方菜。”被他推开手,又看他低头只盛了近前的鸡丁便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米饭,她僵在一边,眼里酸酸地噙了泪,他,他这到底怎么了……“承泽!承泽!”房里正是尴尬无声,就听得门外清亮亮连声唤,随之便是轻快的脚步带了一阵小风而至。青蔓回头,人已近在眼前:青丝高挽,白玉衔冠,身着银白绣金印花袍,足蹬粉底青缎小朝靴,手持梅花扇,腰悬九龙珮,看这一身的打扮,人只当是风流韵致翩翩少年,其实啊,粉面桃腮,丹唇素齿,一双水杏眸,两只含笑涡,活泼泼鼻尖微翘,水灵灵玉质天生,真真正正二八妙龄女儿家。这便是贺老将军的远方亲:表小姐丹彤。丹彤是三年前住进贺家的,据说是因着贺老将军两个儿子都驻守边关,常年不见,贺夫人思儿寡闷,这才从亲戚家接了小丫头丹彤膝下承欢。说来也奇,按说也是名门小姐,可这小丫头自幼就调皮好动从不安生,且不好诗书,不善琴画,每日起早摸黑只知刀枪剑戟、拳腿招式。她来的时候,承泽已经寄养府中数年,因着都年龄小没什么防备,她又是这么一副小小子样儿,遂两人常滚在一处媳闹玩耍。原本玩耍归玩耍,礼数总该讲,可这小丫头张口闭口直呼承泽,附耳说话,牵手出行,从不在意。承泽寄人篱下自是不好说什么,而让人意外的是贺老将军,平日家教极严,对承泽也是言传身教不许有半点逾礼之处,可许是儿孙中没有一个女孩儿,遂于丹彤,竟是疼得什么都不顾了,一味地纵。所谓客随主便,青蔓本也不大在意,可一天天大了,这小小子越长越标志,越长越水灵,想着到了岁数再不知礼也该讲究些男女之妨,可谁知她却依旧故我,说辄,动辄,亲近异常。看在眼中,别扭在心里,平日虽面上不显,可青蔓心里是着实不待见丹彤。今日再见,这女孩儿又是促狭着了男装,为着曾经抢过承泽的衣袍,原本青蔓是最看不惯的,可此刻竟是顺眼得很,心中不由暗叫来的正好,有她打诨说话,许是能给爷分分神,顺顺心,遂真心笑着迎道,“哟,表小姐来了。”“哼!”丹彤冲青蔓耸耸鼻,“不自己来,等请还等得着么?早早就听说你下了厨,我想着今儿晌午可是又有口福了。可谁知左右等不着,我只好腆着脸自己寻来了。”“哎哟,这可是怎么话儿说?”青蔓赶紧挽了她安顿坐下,“实则是怕拿不出手,不敢呈给表小姐呢!”“你少假惺惺!你眼里除了你们爷,哪还有什么亲小姐、表小姐的?”对于丹彤的不留情面、口无遮拦,青蔓早已见惯,况她心里也是愿意人当着承泽的面说他们亲近,遂只是笑,紧着去给丹彤盛饭。丹彤转过头,用扇子点点承泽的手臂,“哎,呆子,我来了半晌了,你可看见我了?只顾吃独食!”承泽看都不看她,依旧闷头扒拉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