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虚实
姜之离是在村里的卫生所里醒过来的，她旁边那张床上躺着的是潘子，两张床中间的椅子上，吴邪正七扭八歪地摊在上面，看样子是睡死了过去。 她记得她爬出了裂缝后，是吴三省把她背到了旁边的草丛里，还问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完全没力气说话，只能勉强撑着眼皮看着那裂缝处，她看到了吴邪，看到了胖子，看到了倒进去大桶汽油后燃起的刺目火焰，随后便坚持不住地晕倒过去。 张起灵呢？ 姜之离猛然坐起身，但因为脱力又重重倒了回去，这一下，把吴邪给惊醒了。 “我哥呢？”姜之离问他。 吴邪眼中的惊喜刚一浮现就蒙上了一层阴翳，他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爆炸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张起灵了。 “他没出来，是不是。”姜之离已经没用疑问句了。 “对不起……”吴邪移开目光不敢看她。 长久的沉默过后，姜之离开口道：“带我回招待所。”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他们从墓里带出来的宝贝应该都还放在招待所里，待在这里她没有灵气可以吸收，根本没办法恢复。 “不行，你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吴邪摇头拒绝。 姜之离看了一眼吴邪，一句话不说就撑起身子准备下床。 “哎，别！”吴邪连忙扶起她，想着要不要把她按回床上，蓦的一滴温热的液体就落到了他手背上，像是砸进了他的心里。 “你你你、你别哭……”吴邪手忙脚乱，“我、我带你回去就是！” 说着他转身在床边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这里离招待所不远，很快吴邪就背着姜之离走过了一半，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洇湿了。 姜之离还在哭，吴邪意识到这个问题，只觉心头毛焦火燎，脚下的步子也乱了分寸。 “那个……你哥哥不会有事的……”吴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别哭了，好不好？” “你看路。”姜之离拍拍他的肩膀，吴邪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歪了路，再多两步就要带着人摔田里了。 姜之离的声音里一点也听不出哭腔，吴邪一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哭了还是没哭，于是停下脚步，回头想看她。 “你……”吴邪正巧看见了泪珠从姜之离眼眶中滑落的一幕，美人落泪，梨花带雨，竟惊得他失了声。 姜之离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脑袋转了回去，“快走。” “哦，哦，好。”吴邪脑子里那根迟钝的弦终于重新接上，对于自己看人家哭看呆了的反应感到了羞耻和尴尬，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红透了。 将姜之离送回房间后，吴邪简直是落荒而逃。 对门就是吴三省和吴邪他们的房间，断断续续的灵气飘进了姜之离的身体，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力气恢复了些，便从枕头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阿齐……” 电话一下就被接通，黑瞎子的声音传来：“乖乖，从墓里出来了？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回应他的是姜之离长久的沉默，黑瞎子心头咯噔一跳，“是……出什么事情了？”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和张起灵有关。 “张起灵好像，死了。” “！” 黑瞎子惊得手机都差点拿不稳了，张起灵会死是他几十年来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在他看来，就算长白山被海淹了，张起灵都是不可能死的。 这要是换个人和他说这话，他必然直接一句傻逼骂过去，可是姜之离说出来，他不得不真的考虑起这件事的真实性。 “你先别哭。”黑瞎子其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哭，这么多年姜之离也不过正经哭过两回，其中一次就是因为张起灵，但是她一哭起来就刹不住，他担心她身边又没人安慰，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你们遇到什么了？你现在怎么样？那哑巴受伤很严重吗？他怎么会……？”他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我们遇到了尸蟞王……那火就烧起来了，烧得很大，但是我们都没有看到他出来……吴邪还说火把山都烧了一半，嗯？” “怎么了？” “玉牌……动了一下……” 姜之离一直都把玉牌带在身上，她的衣服没有换，玉牌还在衣兜里，刚才那一下抖动，她可以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把玉牌拿了出来，脸色瞬间就变了，只见上面那个红色的绳结上多了一个黑色的穗子。 “张起灵没死。”她的语气跟说张起灵死了的时候一样，可黑瞎子却无端听出了一点生气的意思。 这个穗子是她在红府闲来无事做着玩的，各种颜色做了很多个，张起灵来红府的时候她顺手拿了一个给他，正是现在被缠在绳结上的这个。 “他又一个人偷偷跑了？”黑瞎子差不多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 “嗯。” 姜之离不理解，为什么他选择留下这个穗子报平安也不愿意当面和她道别，他如果有需要一个人去做的事情，她也不是非要跟着他，她只要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他就够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黑瞎子说着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本来想着有张起灵能照顾姜之离，现在张起灵跑了，他可不敢让姜之离一个人待在外面。 在他所在的营地不远处，一伙人正在打盗洞，也幸好姜之离现在打了电话过来，要是再晚些恐怕他就接不到了。 “瓜子庙这边的一个村子里……我不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黑瞎子盘算着自己到山东的时间，“这样，你先和吴三省他们回城里，我后天就到。” —————————————————————————————————————————————————— 由于他们最后放的那把火烧了山，虽然及时跟着救火做了补救，但是村里还是有些村民因为救火而受伤，下午村子里就开来了救护车。 还在昏迷中的潘子连同那些村民被一起送往了济南的医院，姜之离随吴三省和吴邪在医院附近暂时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胖子出了山就急急忙忙地和他们分了手，只留下了一个电话，把那镶金丝帛也交给了吴三省处理。 第二天，吸完了玉嵌套里面的灵气的姜之离出门去古玩市场碰运气，这边，吴三省则是一脸阴沉地走了回来。 “气死我了，竟然被人摆了一道！” 吴邪一脸惊奇，“三叔，以你的资历还被骗了，说明那东西仿得很好，你再转手出去也没问题啊。” 吴三省掏出那张丝帛扔在桌上，“转手，转个屁啊，我说的不是古董，是这个东西！” “难道这还是个假的不成？”吴邪把丝帛拿了起来。 “就是个假的，”吴三省点了根烟，“这东西里面的黄金含量，我送去检验，纯度太高，那个时代根本炼不出来，这是一份几乎完美的赝品！” 他气哼哼的，“我老早就在怀疑了，那年轻人明明可以击败血尸，为什么一开始一味地逃跑，到最后才将那血尸除掉，他必然是想由此甩开我们，自己一个人去做一些事情。” 吴邪张大嘴，“你说那小哥？难道他和我们走散的那段时间已经去过了那个洞xue，打开鲁殇王的棺材，把这假的镶金丝帛放进去了？怎么可能啊，那巨树是被铁链扯开的，要是打开过一定会被我们发现痕迹。” “你有没有看过那棺材的背面？他是个倒斗的，他很可能在树的后面挖了个盗洞，直接从棺材的背面把这丝帛掉包了！” “可怜我十几年的江湖经验都没看出来，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吴三省摇头叹息。 “那这上面记录的东西都是假的？” “这些山海经一样的故事，本来听起来就不太可信，只不过我们当时被古墓神秘的气氛感染，竟然相信了，现在回忆起来，破绽太多。而且你想想，为什么你只能看懂最重要的两段，其他的都看不懂，说明这两段他特别做了工夫。” 吴邪还是难以相信，“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啊，他meimei还……” 吴三省瞥了他一眼，“他meimei也很奇怪，你是没看见，她从那裂缝爬出来之后，胸口上有个深得不得了的血洞，我都以为她快不行了，结果一晚上就醒了，现在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况且我们身上都有天心岩的石灰，那蛇柏不可能攻击她，你看我们上来之后除了被尸蟞咬了几口，都没有什么事情，她怎么就伤成了那样？” “我怀疑那墓里还有他们兄妹瞒着不让我们知道的东西，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恐怕只有他们知道，可惜现在那个墓都塌了，我们想要再进去看已经不可能了。” 吴邪被吴三省这一大段话搞得发懵，他回想起这两天姜之离的反应，知道张起灵没有出来后她虽然哭了，但是好像也不是很难过的样子，回了招待所之后就没有再提过张起灵，可能两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联系过了。 猜到了张起灵没有死，吴邪莫名的感到松了口气，不过随即也顺着吴三省的思路怀疑了起来。 “我估计他meimei留在这里，就是想看我们的反应，我不好直接去质问她，你找个机会想办法去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