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消散
血液化验的结果还要一两天才能出来，长沙那边也还没传回来消息。裘德考给江斐下了任务，让他三天之内把姜之离弄醒。 第二天，江斐按例来进行检查的时候，按照黑瞎子的吩咐，把一块新鲜出土的玉佩藏在了姜之离的枕头底下。 虽然他对于这一要求不明所以。 在得知裘德考抓了姜之离之后，黑瞎子有想过要不要告诉解雨臣，利用解家的势力把姜之离救出来，但思虑过后，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江斐是他花了好几年安排进裘德考的队伍的，又花了好几年江斐才勉强算取得了裘德考的信任，这唯一一颗棋子不能就这样暴露。 现在姜之离引起了裘德考的注意，这次她被抓只是一个开始，若是大动干戈救人，救得了这次，要是下次再出了意外，恐怕连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有了。 果然如二月红所料，姜之离这样的身份，就注定她避不开这场争斗。 从二十几前的黑金古刀开始，黑瞎子便加入了这场博弈，但是他的线索断在了裘德考这里，除了紧盯裘德考，别无他法。 江斐便是那个时候出现在裘德考身边的。 他正是黑瞎子离开的那五年的原因，最初的打算是送到吴三省的盘口上，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人会被用来监视裘德考。 事情的复杂程度早已超出了黑瞎子的想象。 如今，他只能选择相信姜之离。 即便黑瞎子留了后手，但是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心里依旧被扯得生疼。 倒是吴邪和张起灵，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好不容易从海底墓脱出之后，吴邪才知道吴三省早就离开了海底墓，可是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吴邪简直被他气得骂娘。 张起灵回到琼州后同吴邪、胖子告了别就离开了，也没提他是不是去找姜之离。 姜之离的手机还在吴邪这里，然而她的通讯录里存的号码全是缩写，吴邪实在猜不出哪个可能是她提到过的“阿齐”。 他全然没有了办法，回到杭州后浑浑噩噩地过了两个星期，接到了一个故人的电话——是他三年前因为在秦岭倒斗而入狱的发小，老痒。 听老痒讲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后，或许是为了老友交情，或许是为了搞清楚那青铜铃铛，又或许是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吴邪一个月后便和老痒一同去了秦岭。 时间回到现在。 姜之离还在昏迷，血液化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实验室里除了裘德考，就只有那几个负责化验的医生，自然，阿宁也在场。 裘德考细细比对着手里的两份材料，忽然，他疯了般将手中的纸张往空中一抛，紧接着冲到试验台边上拿起那还残留着姜之离一点血液的试管，就想把那血往嘴里倒。 可是那血液从试管底部划出一道血痕，还没到管口就不动了。 一旁的医生连忙阻止了他疯狂的动作，“老板！使不得！里面还有药剂！” 裘德考一把挥开他，目光贪婪地盯着试管中无法流出的血液，“你们根本不懂！她简直就是一块活的陨玉！” 阿宁这时已经把散落在地上的材料捡了起来，越看，她的眉头蹙得越紧。 这两份材料，一份是姜之离的血液报告，另一份，则是玉石元素分析，分析对象未知。 元素比对中，姜之离的血液里几乎拥有所有未知玉石的元素，还有一些数据反应出的结果被标注上了未知，但显然，这不是正常人类拥有的血液。 “老板，”阿宁神情严肃，“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根本不是人。” 裘德考却是嘲笑地看了她一眼，“正常人本就不可能像她这样一直容颜不老，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和那些失败品可不一样，她这是完美的长生！” 几名医生脸色奇怪地面面相觑，他们得出的还只是初步的报告，血液里那些未知的元素是什么毒素也说不定，可是他们现在都不敢在裘德考面前开口说这些话。 最终还是阿宁出声道：“老板，三思。” 如果不让他冷静下来，恐怕他马上就要去喝姜之离的血了。 裘德考看着他们难掩惧色的眼神，知道他们是在畏惧姜之离这种不知底细的非人生物，摇头怒道：“你们不懂！不懂！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吼完，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实验室，直奔姜之离所在的房间。 刚一推开门，他就傻了眼，“人呢！” 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疑惑地转过头，看到那空无一人的房间，皆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我问你们人呢！”裘德考用力地将拐杖杵在地上，大声质问。 “回禀老板，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领头的黑衣人站出来说道，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惊恐。 房间没有窗户，进出只有这扇门，而里面的人竟这样凭空消失了。 紧追着裘德考出来的阿宁等人看见眼前的场景，脑中非常同步地出现了一个念头──她原来真的不是人。 裘德考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最后一个出房间的人是谁？” 黑衣人回答：“是江医生。” 裘德考拧眉，命令道：“马上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江斐来到现场的时候，正巧遇到搜完了姜之离房间的阿宁出来。 “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阿宁说道。 江斐松了口气，玉佩大概是被带走了，不过他完全想不通姜之离是怎么做到不惊动任何人而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裘德考鹰隼一样凌厉的目光落在了江斐身上，江斐的表情相当惊讶，毕竟他确实不知道这间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斐的回答毫无破绽，没有人注意到房间角落的绿植盆栽土壤的异常湿润，那是他偷偷倒进去的那些药液。 裘德考大发雷霆，下令基地的人全员搜捕，不过因为他的势力范围有限，又不像警察捉拿罪犯那样有正当理由，同时他也担心姜之离身上的秘密被其他人获知，因此这场搜捕进行得并不顺利。 而姜之离已然成功脱出。 这次记忆苏醒的确让她记起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如果说曾经她对于长白山只有模糊的印象，那么现在，她隐约猜到了她对长白山那种特殊的感觉来自于何。 她和长白山底下那只十二手的怪物有着交易，那怪物有名字，叫做万奴王。 至于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她暂时还没有想起来。 她想应该是对方履行了交易内容，而她尚且未做，欠着万奴王因缘，才导致她总是想着去长白山。 不过，她终于记起了万奴王在什么地方，或许她找到它后便能知道交易内容以及这场交易是因何而来，她也可以去了结这段因缘。 记忆里，长白山上除了万奴王，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意料之中的是张起灵，可另外一个，姜之离没有看清他的脸。 即便想起了这些，姜之离还是觉得迷雾重重，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牌，就是这个东西把她带出来的。 她醒来后看到房间内设和藏在枕头底下已经没了灵气的玉佩，就知道一定是在她晕倒的时候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给抓起来了。 她还在看玉佩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那块自她下水以后就贴身放着的玉牌忽然开始发烫，再一眨眼，她便出现在了一片山林之中。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抓来姜之离后并没有人想到要给她换身衣服，现在这黑色潜水服很好地在黑暗中隐藏了她的身影。 姜之离身上没有通讯设备，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能确定自己现在在一座离长白山很远的山里。 玉佩里的灵气勉强让她醒了过来，但是她依旧非常虚弱，随时都可能再次倒下。 姜之离有些纠结。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你能送我去长白山吗？”她问玉牌。 玉牌没有任何反应。 姜之离叹了口气。 那厢，黑瞎子从江斐口中得知了姜之离不见了的消息，猜到她可能是逃出来了，但心里却莫名地更加不安起来。 他匿名给解雨臣发了一封邮件，解雨臣能找到姜之离当然最好，找不到至少也能妨碍一下裘德考的人。 当务之急，他还要想办法弄清楚裘德考是怎么把主意打到姜之离身上去的。 姜之离在山林中徒步了一天一夜，天再度暗了下来，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 她并不信任陌生的人类，灵气的匮乏也让她没办法用非常手段去威胁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黑瞎子。 最终，她偷偷攀上了一辆开往北方的绿皮火车，藏在了两节车厢外的连接处。 万奴王在长白山底下的地宫里，她记得进去的方法，地宫内多少都会有古物可以恢复她的灵气，这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办法。 火车驶入吉林境内，姜之离找准时机跳下了车，一个翻滚藏进了旁边的矮丛，等火车远去她才站起了身。 此时天光破晓，远处似乎已经现出了长白山的影子。 她几乎是强撑着走到了长白山脚下。 长白是一座山脉，她现在所在的位置离三圣山还很远。 进山之前，姜之离回过了头，只是身后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了和黑瞎子的初见。 这次，没有任何人目送姜之离离开，也没有任何人看见她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安静地消散在了长白漫天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