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七）惊雷变
姜之离话音刚落，那黑袍的袍角就微动了一下，张启山立马给了祂一个眼神，那衣摆才重新垂了下去。 张启山替黑袍人解释道：“这是府中门客，生来有疾，见不得光。” “哦？”姜之离打量着祂，“那还真是可怜。” “之之。”吴邪沉下声音，喝止了姜之离的话语。 姜之离扭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二位放心，我们只歇在这桃林中，除请教道法，万不会多进一步干涉二位。”张启山脸上仍挂着让人看不穿其真实想法的面具，单说礼数真是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心知这些人不会轻易离开了，吴邪只好道：“那今日将军便先好生修整修整。” 说完张启山和黑袍人便告了辞，那远处的桃林中已经可以隐约看出撘出的帐子的雏形。 姜之离和吴邪齐齐叹了口气。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桃林中燃起了一簇篝火。 消失了一个多时辰的黑袍人重新出现在了张启山眼前，张启山问道：“怎么样了？” 黑袍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带着谴责开口：“那两人都不是好骗的，先前你的话太多了。” 张启山皱紧了眉，他清楚黑袍人极为高傲、喜欢掌控一切的性子，正因如此，祂忍受不了任何冒犯，不得不压下了对于姜之离挑衅的不悦此时便全都发泄在了张启山身上。 然而他若不拦下黑袍人的动作，只要祂一动手，那两人便有了充足的理由赶他们下山了。 黑袍人继续数落道：“我从没有见过你脾气这么好的时候，演戏也不是你这样演的……” “行了，”张启山站起身，“讲正事。” “哼，这次来鏖山，我倒是发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黑袍人隐在兜帽下的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恶意，“那青寂的徒弟可比麒麟有用多了。” “什么意思？” “麒麟找不找得到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们的目标是那个女人。你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可是清楚得很，只要有她在，别说是张敬慈，就是周王都不是你的对手。” 张启山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脑中隐约浮现了一个猜测，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鏖山有这样一个人？” 黑袍人似乎是笑了一声，“这并不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能达到目的，过程又有谁会在意呢？” 意识到自己被黑袍人摆了一道的张启山压下怒火，“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启山，”黑袍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他的名字，“你别忘了你这个姓氏是怎么来的了，我杀不了你是事实，但是我可以把你捧上神坛，自然也可以让你跌落成泥。” 张启山的眉头却是因为祂的话而松开了，“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找上我呢？究竟是因为我是一把好用的刀，还是你只能用我这一把刀呢？” “你——” 黑袍人狠狠甩了一下袖摆，说道：“保险起见，今晚就动手……不过这片桃林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动手之前，我们得先破阵。” ———————————————————————————————————————————————— 在张启山他们破阵的同时，进屋食用晚膳的两人才终于有机会隔绝声音交谈起来。 “他们肯定是为了麒麟来的，没跑了。”吴邪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他一边回想一边说着，“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这位燕地的将军，但是有关他的传言还是听过不少的，你都那个态度了，他还能这样耐着性子，必定是别有所图。” “还讨论道法，呸，就他那样子，哪里有半点道心。” “还有他带来的那些人，哪怕做家仆打扮，就那训练有素的模样，是他带的兵没跑了。” “而且那个浑身黑漆漆的人，我看不穿他，恐怕不好对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姜之离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口中却道：“在听呢在听呢，我是在想那个穿着黑袍的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给我一种很奇怪但是又很熟悉的感觉。” “我有和你提过祂吗？”她问道。 这些年，姜之离离开吴邪的次数并不多，要是她单独遇到了这样怪异的人，回来肯定是忍不住要和吴邪说的。 吴邪摇摇头，“祂给我的感觉也很不好，你能想起来什么吗？” 姜之离皱眉，“那要么就可能是在我遇见你之前在长白山遇到过吧。张启山和那群小喽啰我能对付，就是不知祂的深浅，不过现在他们被困在桃花阵里，优势在我们，正好去把他们干掉。” “嗯？你什么时候开启的桃花阵，我怎么不知道？” 姜之离伸手指了指，吴邪秒懂，那便是她指着桃林质问张启山的时候了。 他点点头，却是极为严肃地说道：“别想去干掉他们的事情了，你先带着麒麟走。” “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吗？” “你也说了不知那黑袍人的深浅，我不能拿你和麒麟来冒险，走，现在就走。” 姜之离咬住唇，此刻，他们都察觉到了那行人破阵的动静，她深深地望着吴邪，问道：“那你呢？” 吴邪笑了一下，“我带着假的麒麟跑。” 姜之离犹豫了一会儿，终是下定了决心：“那好，我等你接我们回家。” 待姜之离离开后，吴邪起身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剑，闪着寒光的剑身上映出了吴邪那双沉静的眼。 他们选择歇息在桃林中，便是为了防止有人穿过桃林逃脱，声东击西才能保证姜之离和麒麟安全离开。 至于“假的麒麟”，只能靠着麒麟的气息来骗一骗了。 冬季的桃林本应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是自从这些桃树成精之后，便一年四季都不曾凋谢过了。 吴邪提着剑缓步走入了桃林之中，桃花阵里流转的风刃尽数从他周围避开，他接住了一片花瓣，风刃的攻击力已经变得很弱了。 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远远地望了一眼，握紧了剑柄。 外围的桃树已经倒下了大半，阵法运转时浮现的浓郁花香中夹杂着血腥气，竟显露出了一种残忍的浪漫。 “快些，他们跑了。” 黑袍人话音一落，张启山的剑气便瞬间削下了无数盛开着桃花的枝桠，在纷扬的桃花瓣中，他看见了那个越过夜色而来的白色身影。 “青寂道长。”张启山抹了一下脸上被花瓣割出的小口子，志在必得地开了口。 吴邪毫不多言，挥出剑招，一股凌冽的剑气直冲张启山面门而去。 张启山抬剑一档，却也是被那剑气给逼退了一步。 他眉头一拧，也不管什么武德不武德的，一个“上”字落下，四周已然脱下外袍露出甲胄的士兵们便拿着武器一拥而上。 这次被张启山带来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本是在身上的，各种招式仿若雨幕般尽数朝着吴邪落去。 锋刃相接的叮当声中，一道带着剑啸的攻击陡然撕破人群，张启山的剑带着分明的杀意袭向吴邪。 吴邪闪身避开侧面的零散攻击，手中剑一挥将另一侧的人劈倒在地，而后脚尖轻点跃上了桃树枝头，张启山那一剑掀起的余波骤然击倒了吴邪身后大片桃树。 一击落空，张启山接连挥出了好几剑，同时人也不断逼进于吴邪身前。 吴邪的身影在桃树之间闪动着，再度拉开了和张启山之间的距离，而那些围攻他的士兵也在他难以捕捉的迅捷动作间，越来越多的人躺倒在地。 在这过程中，吴邪的一直分了部分的注意力在那黑袍人身上，不曾想那黑袍人只是站在他们战场的后方，一动不动。 祂虽然一动不动，可是那破阵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张启山看出了吴邪想要靠近黑袍人的想法，不停地限制着吴邪的身位。 而那些士兵有见缝插针前仆后继，竟逼得吴邪离那黑袍人越来越远。 眼见着桃花阵马上就会彻底被破，吴邪陡然暴起，那攻势突然猛烈了一倍，前方几个小兵的喉管眨眼间便被割断，他往前冲着，喷溅出的血液几乎染红了他的白衣。 而正前方最近的位置，正是张启山攻来的剑尖，吴邪手中的剑一侧，剑身相接，火星迸溅而起，两人眼中俱是想要把对方撕碎的狠劲。 这时，阵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