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软禁
480.软禁
【本章节由Buzhidaojiaosha,浮光,陈,qingyou,黑鲸鲸鲸攒珠更新】 狼王以宫内不养闲人为由,将沈佳仪打发到了藏书阁,命她负责整理阁中的书册,饮食起居,也都囿于阁下居室,非召不得出。 其实就是软禁。 沈佳仪来时,手里捧着个鸟笼。 笼中是一对雪白的海东青,路西法留给她传信用的。 此地清幽,芳草乔木,倒也雅观。 沈佳仪将鸟笼挂在窗前,给食槽中添了鱼干与水,便听见庭前几声喧哗。 来者是薇薇安,奉狼王之意,将无用的杂物丢来藏书阁安置。 她瞧见鸟笼前一身素净衣裙的沈佳仪,那次羞辱后,竟然仍旧泰然地逗弄着笼中白鸟。 少女不禁疑惑。 她明明已被当众剥去衣裙,怎么还有颜面苟活?她不觉得羞愧吗? 沈佳仪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看向她的眼底多了层冷意。 那日在狱中,她那句“要么放了她,要么现在就杀了她”,要么是蠢,要么是坏。 她没被坑死,简直就是奇迹。 沈佳仪并不是高官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富商巨贾家的千金,在来这里之前,她不曾接触过什么王公贵族,她甚至连上流圈层的标准都感知不到。 如你,如我,如所以平凡而普通的女孩一样,受限的见识,外加应试教育的十几年,她不曾在复杂的人际沙场中历练过,行事难脱稚气与单纯。 这种傻气,直白地体现于她对人的信任与同情。 共情能力又强,又很信任同伴,有时候被扎心也是难免,要是放进宫斗剧里,她这样的角色甚至活不过一集…… 薇薇安道:“我奉王命,送来这些东西处置,还请小姐打点妥当。” 沈佳仪闻言沉默着,手中擎着一只威武的海东青,一步一步稳稳朝少女走来。 “我应该,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她说。 薇薇安笑了笑,“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两人对面而坐,沈佳仪等她开口。 薇薇安并不急着辩解那日牢狱之中的事,只是指了指桌上摊开的地图。 沈佳仪找的的地图,是狼族二十几年前的旧版,新版早不是这副模样,但薇薇安还是精准地指出了都兰的位置。 “我从这里来,肩负着王国的使命,取悦狼王,就是我的职责。”薇薇安睨她一眼,“但你,你来历不明,也没有我这样重的担子,你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沈佳仪:“……” 所以她在她眼中,就是个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角色? 薇薇安冷哼:“沈佳仪,你是亲王的人,叫我如何相信你?你如今在做的事情,全人族都会记恨你!” 薇薇安指的是帮狼祛除怕银的属性这事,她是站在人族的立场上,大局为重,就算过去沈佳仪再如何提携过她,这个致命的隐患不除,真叫她成功了,那狼族将会更加猖獗,人族哪还有招架之力? 她没错。 换任何一个人,在她的位子上,也都会想办法除去这女孩。 然而沈佳仪听得云里雾里,对于探索银的事,她根本没想过全狼族,她只想救路西法一个。 他是她的小狼,她势必全力以赴。 却不想,沦为了他人的棋子,也,沦为了他人的眼中钉。 情爱智者不入爱河,情爱确实有魔力冲昏人的头脑,就算往日缜密深思如沈佳仪,在爱人性命受到威胁时,也会掉入这般陷阱。 她恼,“你倒是说清楚,我做什么了?” 薇薇安冷哼一声:“你心里清楚,如今亲王不在,你又被软禁在此,沈佳仪,丧命只在谈笑间。” 其中威胁含义,自要留给她自行品味。 沈佳仪忽而笑了,她觉得这位小姐怪有意思的。 整治她之前,沈佳仪还有件事想求她去办。 “之前我与你说过奴隶祭刀的事……” “够了!”薇薇安呵斥,“真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事?此事与你何干?你又凭什么使唤本小姐?” 其实这事对她并不难,只要她开口朝狼王求一求,都无需沈佳仪做什么动滑轮,一句话就能拯救百来人的性命,但她不想。 那些奴隶都是别国的贱民,本就是农庄里给主人卖命做苦力的,干尽脏活累活,连给主人提鞋都不配,是天生的低贱货色。 他们与畜类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会说人话罢了。 他们的后代,也是要给庄主卖命干活的,根本一文不值,为什么要费力去救他们?救一群二分之一血统的畜生? 有趣的是,狼也是这般看待人类。 沈佳仪觉得烦躁极了,好好好,是她多事,她一把扯上少女海藻般的长发,拖着她便往外走,“最烦别人朝我狗叫了,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威胁我,也还轮不到你!” 一个闺阁里娇生惯养的小姐,力气自然不敌她一个运动细胞发达的驯狼人,纵使个子比她高,也还是被她揪着头发丢出了院落,连她用过的茶杯也一并砸了出去。 却没听见意料之中的碎裂声,薇薇安被她丢出大门,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繁杂的衣裙摔起来可不好看,连裙撑都塌陷了,偌大的裙摆凹下去一块,看起来着实不美。 沈佳仪撩眼一瞧,见狼人侍从中,站着个老熟人。 鞋匠。 薇薇安的脸色顿时涨红,提着裙子,呜呜咽咽地跑远了。 沈佳仪只觉得心烦不已,没人喜欢被关起来吧,狼人仗着自己牛逼,就逮着她欺负,好了,现在连人都开始轻贱她了。 烦死了。 她受了委屈,对外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可内心里却在呜呜流泪了。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文明与教养并不能发挥作用,能将一切踩在脚下的,反倒是野蛮。 如今她就身处这般环境。 鞋匠拿出那个打磨好的动滑轮,递给她。 沈佳仪一看清那东西后,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 好了,她超级没用,这下要眼睁睁看着那几百号人去送死了。 她看历史文献,坑杀,屠城,奴隶祭祀,寥寥几笔带过的,不过是模糊不清的数字,连名字都没有,草草退场,在浓重的历史事件中,恍若尘埃一般,微不足道。 看史料是一回事,她尚且能够冷冰冰地端详首尾,末了叹一句好惨,便毫无负担地合上书本,毕竟那不是她的时代,一切即成历史,如何叹惋也改变不了。 可如今又是另一回事,曾经有奴隶乞怜地扯了扯她的裙摆,混沌的眼里满是祈求,也有女奴同她一道在席位上用餐,帮她切了刺猬的rou。 她身陷其中,也是个落魄受欺凌的人族,又怎能坦然地置之度外? 她不坦然,于是满心的愧疚,好似心口堵上了一团棉花。 “我用不上了。”她接过那一个成型的小石轮,哽咽地喃着。 “小夫人,”又一批狼人侍从赶到,手里捧着个笼子,“亲王怕你在这无聊,又送了两只会说话的鹦鹉,你瞧着羽毛,多好看呐。” 身后还有个大箱子,什么弹弓木雕,珠宝首饰,杂七杂八的堆在一块,也是他送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她眼眶又是一酸,不但没被哄好,心里反倒更委屈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路西法,他把她当成了笼中豢养的金丝雀。 那一声客套的感谢卡在喉咙里,她如何也说不出来。 狼人们见小夫人独自掉眼泪,一时不清楚原因,也没法安慰她。 面面相觑,匆忙告退。 沈佳仪也觉得无趣,回到居室,难过地趴在小床榻上摆烂地放空自己。 外面传来吹草叶的声音。 很尖锐,并不好听,可曲调悠扬舒缓,却莫名让人心安。 她听着那调子,心口终于好受些,她觉得好累,好疲倦。 先睡一觉吧,一切等她醒了再说。 那婉转的小调中,她想起路西法给她吹得叫叫草,心底泛起暖融融的热意来。 · 仲夏的清风扶起帘幕,珠帘摇晃,影影绰绰,帘幕间映出一道颀长的影子来。 青年款步走来,步子轻盈,悄无声息,只挂在腰间的战刀,不时轻磕,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立在她身旁,垂眸瞧见她那只包扎过的手。 来自东方的女孩,脸上的线条轮廓,比这边的人族都要柔和上许多,没一处锋利,圆圆软软,纯良无害的样子。 睫毛濡湿,根根分明,即使睡着了,周身那股淡淡的哀伤,也萦绕不散。 伊比利斯抬手,轻轻拾起一缕半垂在她肩侧的长发,那丝绸般的深色头发便自她指间滑过,小蛇一般。 这缕头发,颜色并不均匀。 浮于表面的栗色,已经遮不住内里的乌黑。 他近乎习惯性地,将这缕长发在指尖绕过,安静地摩挲着。 平心而论,在姿色上,她绝不如敌国送来的那些女奴明艳动人,身材也只是尚可,他见过那么多丰腴的美人,胸部饱满得像对石榴,屁股更有翘得似西瓜的女郎。 相比之下,她在性魅力上,简直不及那些女人的十分之一。 就是这样一具外壳,她凭什么? 伊比利斯不懂。 那些零零散散的梦,都太过迤逦,梦告诉他是性欲,是变态的施虐爱好,是公狼之间的争强好胜,是对不驯者的征服。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会为了这点理由,就疯批成那副模样。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还没想起来的? 他冷眼睨着身旁这毫不设防的人类,几番压抑,才克制着自己,没再在她身上弄出点鲜血来。 ps:补充资料背景,解释一下薇薇安所言的欧洲农奴制,资料摘自《世界史大观》 尽管每周40小时的工作已经让人筋疲力尽,但……想象一下自己如果过着欧洲中世纪农奴的生活:你的老板让你做多少活就得做多少活,你的财产就是老板的财产,还得强制住在老板提供给你的房子里,同时也不能离开这个房子,即使他们已经决定把它卖给别人。当然,你也将永远住在那里,而且你的孩子也是如此。 在欧洲的中世纪,农民的生活也只是稍好一些。虽然这条界线在特定地区往往是模糊的,但自由农民和农奴之间还是存在明显的差别。农奴被束缚在他们所居住的土地上,也是土地所有者的财产。 领主出售土地时,农奴也被包含其中。虽然农民往往和农奴一样穷,有时甚至更穷,但他们至少不受土地的束缚,只要缴纳作物税、货币税或劳动税,就能自由地生活。 无论有没有理由,领主都可以随意惩罚他们的农奴。农奴不仅要向领主缴纳赋税、租金和其他的款项,还要提供免费劳力。农奴被要求要在领主的军队中参与战斗。农奴结婚,需征得领主同意。农奴生病了,要么找人替他干活,要么带病干活,要么赔偿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