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
长夜漫
有沉香味在房中飘。不知死活的熏笼成了二人苟且的唯一见证。 孤男寡女,总是惹人非非。 但他只把绯茸安静地放进睡床,连绒毯都铺盖好。做完一切,他站在那,望定了,不知在想什么。 女人模糊的面容在此刻却显清晰。一双秋瞳,两黛烟眉,淡淡地勾在脸上,好看得很合适,也算一具女娲的上等作。 但美很脆弱。脖颈处,白得近乎透明,一点点阴青色在皮肤下流,大概绯茸白日里都少见日光。 她落到他手上,此刻,生死难卜。 只要有另个心存歹念的人在,上前朝脖颈轻轻一扭,一声“咔擦”,人命似脆藕,一折即断。 有命咒又如何,规则都有例外,何况先前都是她在说,真假与否,楼烛烬要亲手再试。 冷冽的黑气于手中聚集,并不太多,只三分气力。 魔尊惜命,可惜并不惜玉怜香。随手一挥,黑气朝绯茸的臂膊攻去。 受了击,睡床上的人照旧沉睡昏昏。但楼烛烬的面色就不太好了,眉头紧锁,嘴角亦多了丝暗涎。 随手一抹,红痕画到手上,像不慎按进了印章,还是经久不用,成了尸紫色的那种。 到底是谨能胜祸。楼烛烬救了这条他自己的死人的命,原来命咒不单是同生共死,若是被施术者妄图施以恶意,自身反受数倍之痛。 占星者不可自占。绯茸和他之间,只剩下智力上的博弈。 女人现下好好地睡在卧床上,说明了令其昏睡是现今优解。他不管她醒来会拿他如何,弟弟的安危比其他更要紧,大不了回去了,从长计议。 楼烛烬不再等,转身,把美人抛在脑后,他现在心里、眼里,一点无她。 才走几步,一阵邪风忽鼓,熏笼内的热烟歪歪斜斜,猛地溢进鼻内,满腔甜腻。 他下意识回头去望,女人还睡着,绝不是有人搞鬼。 再往前几步,心口泛起点酸。人久熬了夜那种,心下忽然一抽,并不打紧,但叫人生出不安的感觉。 难不成今夜还真要撞鬼?抬头,惨云遮月,鸱鸮都哑了嗓子,四方现下静得凉人。 魔尊自然不怕鬼,但他怕女人。唯女子与小人需防,眼下还真就有位现成的,哪怕早已昏睡。 再拖下去倒真成了懦夫。他迈开大步,只往前走,哪管后果。 “唔。” 一声闷痛,不能想象的巨大重量压在心口。楼烛烬垂下腰,手抚上心口,内里一片死寂。死人也会心痛吗? 但他不想再想。一想,恨得牙紧,巴不得将躺在床上的女子剥皮抽筋。 房门距内室不过十步之遥,他只剩三两步了,但每跨动身体,痛钻五脏。 好容易走到近门前,昔日辉煌的魔尊现下也要把门,他手握住门柄,口里呼出粗气,怎都不像才走十步。 缓了一会,身体上的疼痛稍减,只这最后一步,便可自由。 抬脚,底靴刚踏在门槛之上,一阵尖痛,如寒锥扎刺,锋利利地砍进肺腑,叫人金星直冒。 楼烛烬吐出口瘀血。抹去了,又直起腰,不信邪…… “你要抛下我吗?” 阴恻恻的一句话骤响! 今夜还真是死人都要撞鬼,楼烛烬第二次转过头,女人还是全须全尾地好好躺着,同物一般,安静得不知死活。 他认定了是她。带着怒气,又走回先前的地方。他来到她身边,眼里,映出绯茸温柔的面庞。只一眼,仿佛有魔力,连先前要命的疼都不见。 但他不感谢。下一刻,楼烛烬捏住绯茸的下颌。使着暗力,指尖嵌进她的软rou,他看着她,带着道不清的情绪。 感情发生前,他们的不是喜欢、爱和其他惯常好东西。楼烛烬有些恨,恨欲其死。 “痛。” 一声轻轻的呢喃,身下的女子发出软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