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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家里这几天很安静,叶菁下了班就回家煮饭,监督徐晤把功课做完,休息的时候再带她去医院看看外公。徐盛林也归家准时,年底单位的事情多了起来,酒rou朋友的饭局频率开始减少,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次数就变多了。叶菁很高兴,脸上常带着笑容,只是徐晤却无法像从前那样变得兴奋。她暴食的症状好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对食物冷淡到几乎没有的欲望。但是怕父母争吵,她还是强迫自己坐在饭桌前吃了几口。家里的安静像是刻意维持的,徐盛林和叶菁偶尔聊些琐碎,她坐在一旁数饭粒。和平。徐晤突然想到这个词。看着他们笑,她却有些难过,因为想到晚间的珑溪。珑溪的河面黑漆漆的,带着神秘的力量。爸爸mama永远不知道,在这样和平的日子前,他们的孩子有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跳下去,换一场死因羞于启齿的葬礼;收回脚,当作无事发生,在平静的日子里等待下一次不可预料的爆发。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只是这种心理疾病永远无法根治,永远在潜伏。只要人类还过着群居生活,悲伤痛苦就永远伴随。**陈放的进步八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外班的人如果有心打听的话,也能得知。周六晚自习结束他突然一改前几天的畏缩,在楼道边拦住了徐晤。这还是在学校,办公室就在旁边,徐晤下意识退了一步。陈放顿时有些受伤。他们好像变得陌生了。“天冷,我听周思思说,你感冒了。”徐晤抿了抿唇,喉间发出一声“嗯”,继续步子往侧边的楼道走。陈放亦步亦趋地跟上。“吃药了吗?有没有去看医生?要不要请假——”徐晤眼一晃,差点踩空,幸好被陈放拉住。“小心!”声音变得严肃了些。“……”徐晤抬头看他一眼,想说他走远她就能小心走路不摔跤,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懒得张嘴,懒得交流。大脑里根本没有驱使身体行动的激素。陈放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瓶温热的草莓牛奶,在她反应迟钝的时候塞进她的手心。“捂着,不会冻手。”“……”徐晤看着那瓶包装熟悉的草莓牛奶,默了默。有些事,现在想起来,好像在很远的从前了。“月考成绩出来了。”陈放说。徐晤知道。她考回了第一,周末的时候她想把成绩单带去给外公看,外公应该很高兴。“我,嗯,我这次……”陈放的声音支支吾吾的,听着有些胆怯,他越来越不像他了,徐晤想。“我……这次数学考了一百一十八。”陈放抿唇,终于鼓起勇气把话说出口,然后满含希望地看向徐晤。【恭喜你。】徐晤想这么说。但她无力张嘴。【加油吧,陈放。】她在心底对他说。没有得到徐晤的回应,陈放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来,但他还是跟着徐晤,一路往家的方向走。也许是因为今晚他挨得太近了,徐晤有些烦躁,但她没有力气表现出来。她在十字路口停下脚步,转头看陈放。陈放眼里露出点惊喜。“我现在不回家。”所以别跟着我了。“……”“我要去医院看我外公。”徐晤说完,也没顾得上他的回答,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直到陈放的身影在后视镜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成为一个点,徐晤才松了一口气。逃避已经成为她现在面对问题最喜欢的解决方式。**徐晤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刚走,护士来病房发了药,外公拿了药还没吃,忙着和隔壁床的老人聊天。看见徐晤来,他有些惊喜,贴着留置针的手挥起来,精神矍铄。徐晤沉寂一天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有了活跃的迹象,脸上也有了些神采。至少,不能让外公看出什么。“外公。”她笑。外公也笑,问她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来看看你。”隔壁床的老人听见对徐晤连连夸赞,外公也跟着附和,非常自豪地说:“我这个外孙女啊,很优秀!又懂事!”徐晤看外公心情好,身体似乎也不错,稍微放了点心,拿过铁柜上的药片盒,督促外公:“外公,该吃药了哦。”外公吃药还是很积极的,像住院那样积极。徐晤帮他倒了温水,药片也拆好搁在一旁。“还有这个。”外公拿出一只半透明的小筒子,“新发的药,看看怎么吃。”徐晤拿过来研究。药粉装在筒子里,上面堵了一个小盖子一样的东西,她试了试,没能拿出来,又递给外公,外公也打不开。“去问问医生。”外公说。“我再试试。”徐晤坚持不懈地拿牙签往里捅,没想到塞子越捅越深,最后被牙签的尖头给捅穿了。“……”她看着散落手心的白色粉末,顿时有些慌乱。“外公……”做了错事的小姑娘将掌心的粉末摊开给外公看,在这一刻,她是害怕的。害怕被责骂。没想到的是,外公“嘿”了一声来表达无奈,但又摆摆手:“丢了吧,这里还有,拿去让医生帮忙开一开。”徐晤心里的压力消失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新奇,因为在小时候,她不小心犯了错,第一个等来的肯定是徐盛林或叶菁的责骂。但是外公没有这么做。【因为外公最喜欢我啦。】她忍不住这么想。44写给外公死亡是什么?是心脏停止跳动?体温逐渐冰冷?身体烧成灰烬永远躺在逼仄的骨灰盒里?在今天之前,徐晤对死亡从未有过如此明确的认知——死亡,是曾在你生命中存在过的人,永远都无法和你再有交流了。没有办法一起吃饭、没有办法聊天、新买的衣服没有人炫耀、努力考好的成绩没有人夸奖……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外公的骤然离世而消失。匆匆赶往医院的时候,徐晤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外公不是身体微恙住院吗?怎么突然转进了重症?怎么又,只剩下短短半小时的生命了呢?在外公住进重症的那一天,外婆像是得了预告,让女儿们开始置办寿衣、墓地和骨灰盒之类的东西,老家的杂物间也提前清理出来,空荡荡的,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大人的准备悄无声息地进行,孩子们什么也不知道,她们还以为,外公只是生病了,她们还在等着天气暖和的时候外公能出院过年。外公的遗体被放置在提早清空的杂物间里,徐晤坐在他身边的塑料椅上,想要陪他最后一程。周围长辈匆匆忙忙地进出准备着各种东西,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外公搁在木板上的右手——还是温热柔软的,肌理纹路清晰,与活着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徐晤的脑袋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