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剑上争锋
第一回:剑上争锋
【第一回:剑上争锋】 现今,神朝正中五年孟夏·四月十六日巳时- 西南道·云南东路·元江府外的某处蓊郁竹林内。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会有江湖!」,那么,如果有了江湖之后呢?人、是非、江湖,合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字-争! 争什么?胜负之间的一口气?快意恩仇的一声哭与笑?又或者争的是武艺之道上的巅峰之位?此时此刻,一个白衣男子、正是独自兀立在一片绿意盎然的青翠竹林里,若是他人见之一人若有所思的他,不禁心里也会想着又是在争什么?为何让他嘴上挂笑地伴剑做着等待? 而等待之际,白衣男子双眼紧闭-分不清是闭目养神?抑或是在心中忖思些什么?只见他一身白衣长袍、迎着微风给散溢着一股仙气飘然的气宇轩昂间,两手轻放腰际地向上摊平托掌分持模样,隐含着道教门派之流、一门武林宗师的从容气度,却又难掩他一脸面白如玉的气色下,令人难以不多做注目的几分俊俏、几分英气和兼有几分阴柔的出色外貌,一言以蔽之、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亦俊亦美。 「吁呵...吁呵...」,吐着气后的吸敛气息,轻和又不失浑重,若是仔细端详白衣男子的呼吸吐息、可瞧出了修练的是气宗.正气门一派上乘内功心法的「万气归流诀」;但纵使无形的热气逸散给烘托着体温陡然上升,却不见他有渗出任何汗滴和滑过脸庞,这只是「万气归流诀」光运使到第三层境界下,白衣男子已然自在如意地调和体内脉息、气元的深湛内功修为。 而他又在争什么?或许争的是一个传说?一个存在于武林奇书-《武林通鉴》上的排名传说,尽管不亦外乎净是几个虚名罢了,但却又让多少武林中人、江湖豪杰是为之魂牵梦萦和流血拚命? 就好比"一圣、二神、四惊奇"和"十二强者"的一个排名传说,这部在江湖散人·兰陵风云生笔下写成的《武林通鉴》里,此位白衣男子、也有着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因为他便是"四惊奇"之一的"俊美武痴·李希觉",年岁约莫四十有余,身长六尺之上的高大挺拔,却以保持有方、那副阴阳难分的美人外貌驰名《武林通鉴》上;尤其那一枚锁在他额间的三焰火纹,鲜红如一瓣落樱之娇艳,犹如时下各家美人点缀额间的花钿之姿,美则美矣,却又是他母族·苻氏一族的半身血脉,所留之于他脸面上的天生印记。 但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一如他那刻意削短齐耳的显短髡发、显然不合时宜于当代男子长发下的众说纷纭;而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另一个人出现,一个以剑成名、也以剑杀人成百上千的顶尖剑者-俏剑魔·东方明珠,也是"十二强者"榜上位列第八的一柄阴邪快剑,所使的「明珠遗恨剑诀」有十二路招式,也成就了他在关内魔教各门派龙头鳌首·酆都鬼狱门里的三尊使之上尊使地位及其如今的风光威名。 「哈!让你等久啦!小觉弟!」,骤然,一声细不可闻的爽朗词语,却在李希觉耳边、声如洪钟地响了起来,光凭这招"真气传音"的功夫一张显,也足见说话之人的内功修为、大有和李希觉呈分庭抗礼之势的不在话下。 「你又不说话啦!那就把话...一伙儿留在后头再说个痛快吧!小觉弟!」,只见来人便是赫赫有名的俏剑魔·东方明珠-同样的白衣长袍、同样的五官分明和眼神深邃,同样是驰名武林的一号俊帅武者,但却又较之于李希觉,饶是差别在眼眸里、多添了那几分的阴邪嚣张。 「白痴!谁是你说的那个小觉弟来了!」,一句不屑话语,回应对方是以年长有数岁的兄长自居之姿,双眼微张之际,李希觉露出了一抹笑意和闪过了一丝浑身颤栗的兴奋感中,却已是乍见双方剑锋相对的剑动、人动,杀意也动。 跟着在竹影扶疏、薰风渐渐里,拄地而立的一柄暗淡木剑·大巧不工,随着李希觉的右足、猛然一个挪步使劲踏定间,竟而破地飞旋给转起了几个圈子,直到落在了主人右手凑上的一个紧握里,蓦然,已是出招以对的迎空破风一击-只在一片竹叶、从李希觉头上落向胸口的瞬间,却彷佛已是熟练地比划上过几百回般的一气呵成。 但对手可是从天而降的一尊带杀剑魔,跟随他一声阴邪狂啸落下的、可不只是一袭白衣长袍的身影飘动,更是一柄快似电光石火的青蓝宝剑-闪过了李希觉的眼前视线,对方来人剑上寒光颤动间,也沁出了一股发寒剑意、竟能微微凝结了几些竹林水气在剑锋上,也值得它拥有一个为之匹配的诗意美名-"冰蝉剑"。 《武林通鉴》的〈名器志〉?「百剑篇」中,两把同样榜上有名的一流名剑:一者冰蝉剑,名列第十一;一者木剑·大巧不工,亦是列在百名之内的第九十之位上,在那刚刚落下的一片竹叶、终于是落了地之时,这次"铿锵"几声里的剑锋初对间,只见俏剑魔双足一个落地后,左手衣袍上给裂开了的一道口子,更是激发他杀意更深地露出了一抹阴邪诡笑。 「呵呵哈哈啊!小觉弟啊!这才是你...那个让东方哥哥我...不枉忍耐了一年...才得以有缘再战上一回的小觉弟啊!」,这次的一年剑约,应是起自于江汉道·荆襄东路·武汉郡城外、长江水面上的一次快意恩仇-去年,李希觉受天下楼之命给杀除掉了、酆都鬼狱门聚集于当地的几名门下长老高手后,便与登上了客船给寻仇雪恨而来的俏剑魔·东方明珠、有过一番剑上争锋和因故未有结果,从而定下了隔年今日巳时、双方聚首再次一战的一年剑约。 「白痴!听不懂吗?谁是你说的那个小觉弟来了!」,不以为然的语气,但不见李希觉有丝毫的松懈大意,一个「泥鳅滑步」的纵步游移向前、反手横持木剑的先发制人,木剑·大巧不工已是横格在冰蝉剑的冷寒剑锋上,全然是不容喘息的逼人索命,正是李希觉自创的一招剑式-「一步荒芜人不还」。 接着,换成了冰蝉剑的青蓝剑身一动、寒光一闪,俏剑魔也不惶多让地用剑锋回击了、李希觉刚刚的快瞬一击-几次冰蝉剑剑尖划过眼前和喉间的千钧一发,也让李希觉不自觉地把右手持剑的劲力一运,再顺着俏剑魔一剑劈砍而下的格挡给退却了几步后,左手推出一掌虚招逼退了、眼前的这头发狂剑魔后,李希觉跟着便把身子一个放低和左足一个踏前的瞬间,脚下竟是踏出了、出自酆都鬼狱门一派惯用的「追魂九步」步法,配合了一击取命的剑锋直刺,又成了一招直取要害的自创剑法-「一剑封命血不沾」。 而从这一个步法上的变换流利,也可见一二于李希觉、何以被称为"俊美武痴"一名的一身武学里,可是有兼杂了各家武艺。 「呵啊!」,喊叫了一声,只见俏剑魔随之急忙回剑挡住了、逼喉而至的猛烈一剑,而必须同时左手化掌从后抵剑一挡的吃力,也让他的脚步往后踉跄给退下了两三步来。 当然,两个人,高手过招的几番攻守,这也不过是寻常人给喝完一杯凉茶的须臾片刻吧!一个回气震开了、李希觉用以压制住自己剑锋的那把暗淡木剑后,俏剑魔也才终于收敛起了、几分阴邪张狂的诡异笑容,改而换上了一张不苟言笑的冷峻无情模样。 「吁呵...吁呵...」,然后,伴随了两人各自调气吐息的几记低沉呼气声,两人出现了短暂的对峙,有如等待那初夏的薰风、又是一阵吹过后,竹林中,又是一阵剑击交锋的铿锵响亮! "唰唰唰!"的几声剑锋划破空气,俏剑魔剑走阴邪张狂路数,冰蝉剑剑下便是「明珠遗恨剑诀」的一路施展开来,行云流水的几招剑式变换间,竟攻得李希觉只能忙碌于招架之上。 倏忽间,冰蝉剑又一次攻上,先是「沧海月明珠有泪」的一招剑式恣意纵横-曾经葬送了多少条魔教敌人性命的凌厉剑法,然而一击未能中的后、却见李希觉右手一个抬升地把木剑斜持一挡下,竟是游刃有余地一个转身回步、赞上一记左手横掌劈向了俏剑魔脑后,逼得俏剑魔亦是左手化掌迎上的一阵肢体交接,几番来回的有攻有守是好不激烈。 于是,两人左手快掌互对了一番攻守过后,乍见李希觉脚步略退的一瞬之机、引得俏剑魔抡剑一送、又是一招「蓝田日暖玉生烟」,并见剑势一改、转而尽封李希觉下身三路而去,却不料李希觉急中生智、突然是把木剑·大巧不工一个往下贯地后,硬是拄剑跃起地飞身踢出几脚、连忙将攻守角色改换了立场,尽管使的只是一套平凡不过的「莲花脚」腿上踢功,却让不及反应的俏剑魔,一下子身形一顿、落得是左支右绌的情境。 「礼尚往来...东方明珠,你这颗破明珠,该让你见识一下...余的‘天下诀’剑法了...」 「喔?传闻中、剑圣·独孤无缺亲传于你的‘天下诀’十三式剑法吗?上次...东方哥哥我、当初在武汉城外的江上客船和你一决高下时,可未能尽兴领教,今个儿...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硬是吃下了几腿「莲花脚」,俏剑魔回手一剑插地抵住右足鞋底做了缓冲、立马止住了自己脚步的退势后,两人是当下拉出了一段距离的对峙间、话语字行中是不忘又一次的针锋相对。 忽然,是俏剑魔先打破了这阵短暂的对峙-剑锋一抖的剑光跳动间,俏剑魔是融杂了两招剑式:「落花无意恋春华」、「南北高峰云淡浓」的上中二路剑法直攻而来;却见李希觉是以静制动地把插地木剑一个拔地而起,顺势收剑怀中地再次划开一个剑花给挥砍开来,配合脚下「追魂九步」的左右游移步法,正是「天下诀」的最初式-"天山漫雪梅"的施展开来。 「雪梅」意指三尺剑光带过眼前的白寒森冷,形象如天山大雪之中白梅的凋落之姿,倘若李希觉这时手上使的是一把钢剑或铁剑之兵器,大概就真如天山山顶上的雪梅一阵随风飘落、不断化作剑光锐利,一一散黏在了对手的俏剑魔·东方明珠身上。 「嗯嘛...」,闷声一叫,来不及化消一记透穿而过的木剑攻势,俏剑魔心中赞叹对手剑招的高明精妙之际,自己左边肩头上、却已经是吃了亏,强行忍住吃痛得让几滴冷汗滑落面颊下,俏剑魔让身子一退地脱出了木剑剑尖尽处,只见他的眼光一扫,遂趁势退向了一旁、足有半天老高的几管翠绿高竹边上。 「黄河饮万马!」,天下诀十三式的第二招一个挥洒开来,李希觉手上的木剑·大巧不工的剑势、也渐渐转为狂乱无章-如同千万马匹群集渴饮黄河河水时的纷乱失序、但却又隐约可见乱中有序地的接连削砍带刺,可是尽封俏剑魔身前几处要害生处的不留余地。 但俏剑魔却早已别有心思、将一脚抵住了背后的翠绿高竹上,只见挥动冰蝉剑的几下虚招应对后,他真正的想法、却是趁势旋身一跃地踩跳在了翠绿高竹的竹节之上,借助着坚韧竹身的一个反弹劲力,一个翻身踩上另一管翠绿高竹的高耸枝叶末端后,重整旗鼓后的冰蝉剑剑锋所指、又是一招借劲而下的飞降剑法-「山河破碎风飘絮」,可说好不俊妙的对招反应。 「好!」,这招之间的攻守变化是妙不可言,就连作为对手的李希觉、也难掩惊叹地喝采了一声;但他也不是就此甘拜下风的易与之辈,随即是天下诀第四式的「仙鲤跃龙门」一招上手,微蹲身子、再聚力纵身一跃地出剑对招,用的轻功身法、则是道教门派的上乘轻功心法-「梯云纵」,竟一时离地是二丈有余的轻尘而去。 半空中,冰蝉剑对上了木剑·大巧不工的交击招架,两人的身影,一者如鬼魅幻影,一者又如振羽仙鹤,尽显双方各有千秋的剑法招数间,人,却又闻见了一丝浅淡的血腥味来。 然而,一连「砰!」的两声巨响后,李希觉和俏剑魔是各自负伤一处、几近同时给跌落于围着四周竹林的一方土地上-或许是有了层层叠叠的青绿竹叶铺地在下做垫底,又伴着几个受身翻滚给卸去了大半下坠余劲,只见两人仗恃了自己深厚的内功修为护持,倒是一先一后的拄剑撑持起了身体,除了嘴边溢出了几些血红外,犹仍是一心战意饱满地直视着对手。 「不愧是"十二强者"之流的成名剑者,单论剑法造诣而言,你...俏剑魔·东方明珠、确实是余不容小觑的一方强者...」,话语间,李希觉低头审视了右手虎口上的伤势,立即探指点了几处xue位给封住了伤口失血后,再把右手手指动了动、自信尚能紧握住这口木剑·大巧不工。 「真可惜...如果你这次用上手的...是上次老哥哥我见过的青玉剑·玲珑七心剑,那么,这一战...相信我们可以打得更加尽兴忘情了...」,俏剑魔也低头看了、自己右腹上的一处开口血流不止,就算也是探指点xue给勉强止住了失血伤势,但心知自己也难再久战下去的俏剑魔,他并且再直接道破了、有关自己伤势和对手兵器上的缺陷之处- 木剑·大巧不工,据说是用千年阴阳铁骨木为主要材质、再融入原始阴阳双矿矿石和五色晶元原矿碎片后,烧的是出自死人骸骨的青蓝磷火给锻冶出来的奇特兵器。 李希觉会将之收为第一把惯用配剑,除了平时受损的剑上缺口,只要浇淋上几回、同是千年阴阳铁骨木的提炼树汁,就能让木剑缺口自我复原的奇特性之外,更有着随之持剑者灌注木剑其上的内力多寡、进而可增强木剑本身强度和坚韧性的可变性。 这一点,李希觉和俏剑魔都是知道的,毕竟都是名列《武林通鉴》.<名器志>的「百剑篇」上的一流名剑之一;但几番攻守下来,显然排名在前的冰蝉剑、终究是占了兵器之利上的优势,硬是在木剑·大巧不工的剑锋上,足足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大小十一处缺口来。 「是啊!而且"大巧不工"、只能顶多承受余‘万气归流诀’的第四层境界内力为极限,光凭它要和你做生死一战的剑上争锋...确实是余有些托大了!」 「是啊!小觉弟,那你随身带着的那副十卷剑袋呢?怎不见你带上?至少...你还有的另外几把天下名剑呢?比如真正让你扬名天下的青玉剑·玲珑七心剑?还有...你鲜少用到过的那把凶剑·破梦呢?现在...都去哪了啊?」 「什么小觉弟?你这颗破明珠,余乃当朝皇室之贵胄,你嘴巴给余放干净些!休给余自抬身份;至于余之十卷剑袋嘛...余让手下奴才的老残、带着"小懒子"背着它去了某处,但那就是和你无关的一件事了!」 「呵啊!生气了?好一个今上天子亲封的尊贵王爷,可惜的是...咱们这些江湖中人,从来都把这些朝廷上的名位当放个屁在看!这话说得粗俗可鄙,小觉弟,你可别又生气了啊!」 「你...哼!」 尽管李希觉后来是回归了当朝皇室血脉,还捞了个虚名官职和王爷封爵做做,但从小因故脱离了李氏皇家、跟随天下楼楼主给行走江湖多年,李希觉也心知俏剑魔所言不假;微微一愠中,倒也压下了一腔怒火未发,只是就静默地不发一语给听着、俏剑魔说的后续言语。 「但...是不好说?还是不想说?也罢,就让东方哥哥我、替你说了出来好不?是因为"药人谷"的事吧!听说西南道一地的药材价格、近来又是给飞涨上了天,连天下楼交付给你的资金也一时支应不了,你便以另外几把天下名剑作为质押,先向这附近元江府城的一位王姓富户、商借了有一万两银子应急,好维持药材供应无虞,使得天下楼在"药人谷"进行的"那件事"、也才能运作如常...」 「然后,碰巧余今日让老残带着天下楼送上的银两或是飞钱票子、赶忙去找人赎回十卷剑袋是吗?破明珠,你是打哪里来听到的这些消息?」 「呵啊!比起天下楼收集消息情报做买卖的能力堪称一绝,咱们酆都鬼狱门是自认不如,但本门却也在这偌大的天下间、摆放了不少内应眼线和潜伏探子啊!即使想躲在远离中原的西南道深山秘林里,偷偷摸摸地在进行"药人谷"里的"那件事",小觉弟,我说你...还当真能瞒得住天下众人的耳目是天衣无缝啊!」 话锋一转,两人竟不自主地将心思盘算到了另一件事上,一件攸关天下众生性命安危的一件事上- 「那...对此,你还知道了多少事?」 「"药人谷"里,天下楼勾结了医仙、毒鬼这两个医毒界中的武林奇人前辈,着你暗自培养了百余个之多的药人,骇人听闻地以人为药种、所细心培植出的角灵芝,如果真有什么仙丹灵药般的疗效,那么,从宣德年间开始,祸延这片神朝疆土上的数万万黎民百姓、有如将之置身水火煎熬中,如此渡过了二三十年的行尸病疫病,或许,将有获得平息安宁的一个尽头...」 「你知道的不少.......还有吗?」 「呵,那就打败我吧!小觉弟,要是今日一战、你真有能耐败得了我,老哥哥我以俏剑魔之名发誓、你将能明瞭我所知道的、关于"药人谷"里的所有事...」 「是吗?要杀你,难,但要败你取胜而已,这却又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哈!好大的口气,那么,小觉弟,咱们俩...就用接下来的这一招给分个高下吧!」 话说回头,两个人、已是暗自运气调息了一会儿后的气力稍复,心里也明白这一战的终局结果,将会在下一招的胜负之间给一见分明。 于是,俏剑魔重整了紊乱掉的脉动气息后,脚步一个立定,右手平举齐眉的冰蝉剑剑锋,任他左手一个剑指给凝气轻轻拭过,一片青蓝幽深的剑光中,剑身清透如蝉翼,而原先凝结于剑上的淡薄水气,竟也蒸散成了几些寒气白烟,这才是这把冰蝉剑、处于真正杀气蒸腾下的绝艳模样。 而俏剑魔的左手剑指、也在抵住冰蝉剑剑尖端上时一停,带过一双冷肃杀意的眼神余光,直直盯着面前不过几个大步外的难逢强敌,心中思忖着下一手、自己该是如何出招应对。 至于李希觉,脸色渐感红润温热之际,体内经脉依循着「万气归流诀」的内功运使,也逼上了第四层境界-瞬时,饱含内力的灌注下,他右手紧握的木剑·大巧不工开始颤动不已,一边听着"咯咯"作响的剑鸣声中,李希觉一边踩了几个短小细碎的女人家步伐,别有风情的婀娜多姿中,双腿交缠微蹲地让身子一倾,左手托腮的肘子下,李希觉右手是反持木剑斜锋向天一指、一个轻放在左边肘子下支撑,蓄势待发的剑意澎湃,却犹带女人家几分媚态的这副身形武姿,也让对手的俏剑魔一时给看了出神。 至此,双方就屏息等着一个出手对招的契机-比如等到这阵燠热的薰风一停,是"沙沙"作响的竹叶摩擦声浪的霎时而止,两人浑身给散发出几道、四向逸散开来的锐利剑气刻划间,也在竹林地面上扬起了一片飞沙走石,却止不住两道白衣长袍身影的接近、紧贴,再而一个飞快的相互抽离。 「雨送黄昏花易落」,飞快的几剑出招划过下,冰蝉剑剑尖上是勾垂了几绺断裂的乌黑发丝。 「诗意剑绘·剑景四绝-胭脂点唇朱绛色,画眉偕老问白头」,衣袂翻飞、脚步轻旋似舞的连环剑招过后,李希觉也在一个拄剑回身一跃、空转了一个虚圈后给落足踏地,眼眸照剑的冷飘一眼,也发觉了木剑剑锋上、又再多添三处缺口的剑痕犹新。 最后,胜负终须一个判分-再一个眨眼之隙,"轰"的一声延迟巨响,几管翠绿高竹,竟被两人的剑气余劲给拦腰斩断、顿时成了一片倾倒如崖崩泥泄之中,却也看见了俏剑魔·东方明珠、人是单膝着地和低头吐出了一口鲜血;冰蝉剑,剑则是脱手三分斜插在地的摇摇欲坠。 「三年多前,在山东道的某处山岗旷野上,在你为酆都鬼狱门清理门户时,余也曾经看过你使过同一招、一招杀了采花大盗.西山黄花客的嬴不悔;但老实说...此时此刻的这一招,余看不出你下定决心要和余一分高下的全力以赴...」 「哈!这场剑上争锋到了最后,你可也不是没尽全力地有所保留?呵,传说中的‘诗意剑绘·剑景四绝’、只用上了第一式,我这个东方老哥哥...倒还真的被你这个小老弟给小看了呢!」 俏剑魔的左腿、右颈和划在胸口上的三处开口创子,伤痕是且深且长;接着,血迹斑斑滴落的竹林土地上,听闻「喏,给!」的一声叫唤,俏剑魔也依约递给了李希觉、一个小小的棕色木头圆筒。 打开小小的木筒一瞧,里头藏了一张薄纸卷起而成的纸条,白纸黑字间,则是酆都鬼狱门在西南道一地的几处分堂人马、所汇整过来要上呈到蜀川本部.酆罗山总坛上的森罗鬼殿之诸多情报云云。 其中,也包含了关于"药人谷"的事;尽管文字多有隐晦,但可以观察出酆都鬼狱门的下一步动向,应该就是意在染指"药人谷"里的那些药人和角灵芝-或者说是人灵芝的未知药效。 毕竟,对这个时代的描述,《武林通鉴》上的「尸满江山」这一句形容、可不是无聊空话;延续了近三十年的行尸病疫病、所带来的不只是数以千万计的行尸走rou,更是造就了暴戾成性的一群吃人怪物,尤其还是刀剑拳掌难伤不死-唯有依靠熊熊大火和身首异处的处置,往往才能让这群感染了疫病的尸人或尸鬼们,真正得到了一个可以闭眼安息的长眠归处。 于是,有感于此,李希觉才愿意跟着两位师尊—医仙、毒鬼的安排,一个人来到了西南道这里的穷山恶水间,从无到有地弄出了一个"药人谷",并且也在最近有了一个初步的理想结果。 「以药人为药种、所培植出来的角灵芝,确实在施加于老鼠、狗只、野兔和山猪一类牲畜的用药试验上,看见了治愈行尸病的三成可能性...」,李希觉才在最近的几天前、急忙找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了一封简单书信给天下楼楼主、人中龙凤华袭君.岳九五做观阅;而寥寥数语的笔墨痕迹中,当时的李希觉在挥笔行字之间,也是掩饰不住的一派心情激动。 「那么,就此一别了,东方剑魔、后会无期!」,这场攸关颜面的剑上争锋中胜出在前,又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有用情报在后,只见李希觉把手中木剑·大巧不工归鞘一收,再往俏剑魔方向是双手合拢地作揖一拜,便是往和刚刚谈及的老残所在的会合之处、起程迈步地转头而去,一点儿都没想过对落败的俏剑魔给痛下杀手之意。 「你不杀我?真是愚笨!小觉弟,你没听过什么叫"后患无穷"吗?」 「东方剑魔,说白了、余和你...并没有一定得将你除之而后快的恩怨情仇,只要你不要再来纠缠余,你的命,就留给需要你这条性命来告慰谁谁谁的那些仇家去烦恼吧!」 「你...你...可恶!」 巳时将尽,俏剑魔龇牙咧嘴地怒视着李希觉给离开了竹林之后,只见脸色一变、却又恢复了往常的阴邪冷笑神情;而让左手压住胸口失血伤势的喘息间,又见他衔住右手一段指节的一个指哨吹起,竟一时听见了、数道回应他的指哨声是此起彼落。 「小觉弟,你说错了一件事-呵呵,我们俩...可还是该说一声"后会有期"啊!」,自言自语中,放松身子地在冰蝉剑旁躺了下来,视线里有些蒙眬模糊起来的俏剑魔、终究也因为伤势过重给昏厥了过去。 竹影扶疏、竹叶声浪再度跟着薰风吹过给阵阵而起的景致中,竹林里,突然又传来了、几道奔来之人快步而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路逼近到了俏剑魔躺下之处的身边、脚步声才纷纷是断然而止。 「上尊使大人!上尊使大人!」,听着有些感到着急的语气,所至来人...应该皆是酆都鬼狱门的门下人马无误。 ◎下一回故事:洞里双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