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美人判官.上
第八回:美人判官.上
【第八回:美人判官.上】 四月十七日的戌时,元江府城.南大门内- 曾经,这里集结了几百名地方官军兵将嘶吼呐喊的杀声震天;如今,却只剩下干净俐落的刀剑兵器挥动声响,以及跟着残存不多的尸人或尸鬼、正一个个挨刀受剑给砍得"扑通"倒下时的沉闷无语。 从午后到入夜,三度被大批行尸海给突破了的南大门门防,几经混战后,效命于滇国公.殷万方手下的一众「殷公会」成员、伙同着几个其他出面赞助上一阵的武林人士,这般及时介入的一把有力援手,才终于让朱知府治下的元江府城守军、正逐渐收复了崩溃掉的南大门门防。 「架!架!魔教贼人,休走!还不乖乖留下一条性命来!」,由远而近,一道年轻女子的叫喝声从另处传来,来者一观,骑的马,可是一匹奔姿骏美的白骓马."白波"的驰骋飞快;焦急的人,身披一袭朱红漆锦的轻裘皮衣,仔细一观下的美人姿色,有如一朵盛开在明月夜空下的耀眼玫瑰。 「还逃啊!酆都鬼狱门之下,五旗众.青木旗二当家的林大昌,你身上的‘引尸香’气味、可是替你露了馅,你又还能逃去哪啊?」,道路一旁,还在和残存的尸人或尸鬼搏斗之中、几个地方官军兵将抬眼一望,这名年轻女子与白骓马、所追逐的是另一匹黄骠马上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头戴白巾围帽的脸孔下、尽显了一脸莫名的恐慌。 而「引尸香」,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十几年前,自从关外北域.西山毒宗当主的"毒鬼"无意间给开发出来「引尸香」之后,几经流落辗转,竟也三不五时给出现在武林纷争上,现下多为jian雄恶徒用以引诱尸人或尸鬼聚集而来、一逞为其滋事惹祸的阴谋之用。 「......」,但不理会年轻女子在背后的纵声叫嚣,那名骑乘在黄骠马上的白衣男子,缰绳一提,却是更加驰骋赶路的快马加鞭。 「找死!那就让你不得好死吧!」,话语一毕,年轻女子的左手一个脱手抽空、在不住摆动中是忽然一扬,只见三把飞瞬如流星的柳叶飞刀、骤然的一个飞出给直中那个林大昌的后背之上,使的正是唐门暗器手法中的"天女散花势",一手使来是兼备了、唐门暗器手法的快狠准。 「啊-」的一声低吟,相隔五六个马身外,林大昌是狼狈地摔落马下,后背上,白色衣裳逐渐染成一片猩森血红,只见已是多了三个血淋淋的渗血窟窿给插上了柳叶飞刀来。 「林大昌,上次在滇西.大理城一战,纵使和殷公会的其他几个朋友们联手、却还是没能要了你的性命;但今天...你倒是自己勤快地来找了本姑娘自投罗网啊!」 「毒...妳这小贱人!啊...柳叶飞刀上有毒!」 「哼!有毒...很稀奇吗?本姑娘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要本姑娘替你温习一下...‘引尸香’的功用吗?看看这处南大门、想想这座元江府城,因为你、因为‘引尸香’,而拜你引来的这几波行尸海之赐,这一晚...又要平白牺牲掉了多少人?」 「哼哼...哈哈...小贱人的话真多,不过就是一个‘五毒彩石散’嘛!要是我能逃出去,妳以为等我找到了那些五毒教的朋友们、还怕解不了妳这区区的‘五毒彩石散’吗?」 「呵,说的对,但你...能逃得出本姑娘的手掌心吗?」 下了马,年轻女子先是拍了拍、自己心爱的白骓马."白波"做安抚后,才信步走到了后背受伤流血的林大昌面前-那时,她脸色一个狰狞过后的冷淡无情,竟显出让人看得出神的肌肤是白皙如玉、潇洒一盼里是眼眸含波。 但林大昌没那个心思、多去看上几眼于这名年轻女子的貌美可人-因为现在身处的南大门上,约莫已有二三十个地方官军兵将、似乎因为年轻女子方才的话语内容,正在对林大昌是从四面八方的作势围拢靠上、丝毫不给生门的欲断退路。 而两人身边在南大门的零星战事,也差不多是告一段落-带领手下终于是收拾掉最后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人后,约莫三四十岁的沐校尉,城中守军公认的一员勇猛武将,正下令四个小兵合力给重新关上了、南大门那两扇深红色的沉重木门来。 「呵呵...」,林大昌苦笑了几声,他忽然想起了、这名年轻女子的毒辣声名,恐怕比她用上的「五毒彩石散」还要可怕吧!比起「五毒彩石散」让人遭受全身皮烂rou散的痛苦而死,这名年轻女子的淡漠眼神,却更加令林大昌给感到戒慎恐惧。 「哼!笑什么?林大昌,问你最后一次-酆都鬼狱门...这次究竟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就算今天是让元江府城这座小城给沦陷了,本姑娘也想不出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说!本姑娘要听你说实话!」 「哼!小贱人,妳还有点头脑嘛!只是...酆都鬼狱门什么jian人恶徒都有,就是没有...那些所谓的"反骨叛徒"!」 「呵,好一个酆都鬼狱门的调教有方啊!那么,林大昌,既然这样、你也就可以去死了!」 「什么?妳...」 倏忽间,一群地方官军兵将的不及眨眼看清、年轻女子却已经是身形一动,右手手上多出了、一把三尺秋水般冷白清冽的淑女剑,已经狠狠地刺进了、林大昌柔软的肚腹之中。 「哦啊...」,两手握住了浸血剑锋的林大昌,张大了眼、也张大了嘴地叫出了声-只见年轻女子一个使力扭转剑柄、再往下一个出力把剑割开了肚皮,霎时,一肚子里、那些粉红带血的肠子脏器,一下子都给滑溜地xiele一地、真是好不令人反胃做恶的血腥一幕。 然后,再一剑挥开,几根手指跟着给削落掉下,但年轻女子似乎没想让林大昌、就此轻易地从痛苦中解脱-她这下一剑打起了、林大昌胯下那处下半身的主意! 「喔啊啊!王碧松~妳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啊~」,突然,众人听见了一道长声不止的嚎叫、叫得是让人不禁同感痛苦的撕心裂肺;然而,令人怵目惊心的一幕,却是年轻女子手中的淑女剑、在落下的一刺和一挑之间,竟是活生生地给割下了、一副男人的子孙根和那萎缩掉的卵蛋袋子,这对男人而言是残忍至极的惩治手法,也让在场围观的一群男人身躯的守军兵将、不由得心生一惊和同感胯下一疼的难以想像。 而「王碧松」三个字,不过就是这个年轻女子的真实名姓;但更为人知的江湖绰号,也是这个年轻女子的平时身份,则是闻名西南道一地多年的"美人判官.王碧松",一位嫉恶如仇的江湖女侠和她的声名远播。 「嗯呀...」几声给吐出嘴巴的呻吟声中,看了自己那副带着血的宝贝阳具、已经成了女人剑下的一块血rou横飞,不支跪地给临死之前的林大昌,赏了他不再是个男人的下场作结一生、也算是给了元江府城在这一夜里给死去的几百成千条无辜性命,判下有了一个堪称安慰的交代? 王碧松嘴角一笑,手中的淑女剑给剑光飞跃地甩了几下、像是要同时甩去剑上几抹血珠和跟着收剑入鞘后,一抹灿笑如花的"美人判官",却已是让在场二三十个男子、同时心生敬畏的一个女身阎罗般的存在。 「好!好身手!看到这样...我...王家大小姐...一样...哦...我...」,想起了什么、而跨步向前靠近了王碧松后,只见两人一个对眼相看、方才还是一员勇猛武将给浴血拼杀的沐校尉,这时候,却是一整个有口难言的语无伦次。 「嗯?沐校尉、沐大人,你有什么事吗?不妨可以和本姑娘一说?」 「这...啊!对了!有消息传来,一个时辰前左右,西大门那边、也遭到了一两波行尸海的袭击,就连妳家王家宅邸也...」 「嗯,本姑娘知晓了,不过...人家相信我家那尊"知府跛豪"的王元德、王大老爷,可还是当年在独山战场上双刀无敌的雄风依旧;但...嗯,不好意思,如果南大门这边已经安全妥当,那...本姑娘可否先行回家一趟?」 「这、这是当然,殷公会三当家的赵老爷子."赵铁胆",也很快地就会率同其他人过来做会合,有妳杀了躲在幕后引来大批行尸海的林大昌,剩下的那些尸人、尸鬼,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嗯,但还是小心为上,沐校尉,那本姑娘就先走一步了!」 「可,那为保王家大小姐安全无虞,我私下做主意,就叫一小队弟兄、十个人跟着妳过去王家宅邸那边做支援,可否...」 「可否什么?自然可行,多谢沐校尉,本姑娘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匆匆结束了和沐校尉的一阵对话过后,王碧松是重又骑上了白骓马."白波"的扬长而去;只见马匹后边、跟着一小队军中兵士的急奔在后,看起来竟有几分滑稽可笑。 「一绾青丝不栉才,美人判官贼星愁; 慕容弓、铁鳞鞭,王家快剑唐七手; 扫眉裙钗笑英雄,赏善罚恶俏阎罗。」 "美人判官"、"俏阎罗",沐校尉想起了、那个兰陵风云生在《武林通志》的<名人传>上,记述在「英雌篇」里的第九章中,曾用这样的一段话给描述了、方才刚离去的王碧松-她既是让贼星恶人们担心忧愁的"美人判官",也是那位赏善罚恶的"俏阎罗",更是让自己仰慕倾心和做起单相思大梦对象的王家小姐、城里富户.王元德他家的独生女儿。 但他,又是什么时候给喜欢上她的呢?好几年前,有一回,他还是一个小兵给奉令护着一批军饷钱银、粮草器械回到当时驻地的军营时,意外遭到了人数于已方同袍、可有数倍之多的盗贼们拦路打劫,一度逼近的生死关头,就是那位"美人判官"的王碧松和她的同行侠客、及时路过和出手助阵给救了自己,也救了其他那几个护送队行伍里的同袍。 回忆依旧如此鲜明,沐校尉笑了笑,只见随手一剑拔出的下一个瞬间,他便又得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守军士兵,准备好迎接另一波、从城里给涌向南大门做聚集的尸人和尸鬼群来。 这一夜,对这处南大门和死守城门安全的守军士兵来说,还真是一个未见尽头的漫漫长夜啊... ****** 四月十七日的亥时,元江府城,城西.王家宅邸大门外- 除了这里的知府衙门外,王元德.王老爷家的王家宅邸,绝对是这座元江府城里,最为引人着眼的那一栋宅院大屋-有着立上两面抱鼓石的广梁大门、拖着一条气派的垂带踏垛给接入城里街道,两扇厚重大门和四根钉在门楣之上的门簪是装饰华美,还有那高耸的宅邸护墙外,供人就马的上马石和一根根的栓马桩,在在都显出了、这元江王家的不同一般富贵人家。 但事实就是如此-话说元江王家的初代祖先,便是当年的江湖武道上,人称"惊雷霹雳"的王祖训、王公爵,配飨李氏皇家宗庙的凌云阁二十四位功臣之一,在帮助神朝太祖武皇帝.李承业平定群雄、统一天下后,因军功封一等郡公.建宁郡公,授开府仪同三司、加镇南将军衔,并出任西南道节制使,叙正二品官位,从此与世代子孙久镇于西南道一地的开枝散叶。 而在武林道上的王祖训,他自创一套"闪电一字快剑"十三式、又有一套"破阵风雷双刀"八路刀势在身的刀剑双修好本领,也是《武林通鉴》现存最早的版本中、第一批列名为"十二强者"之中的绝顶高手,四百余年来,也常是代表西南道武界的一个历史标竿。 只是,时代更迭、后人接继无力,当年加诸在身的官职爵位也乏人守成,一如现今王家当主的王元德是不善剑法,只传承下了"破阵风雷双刀"的八路刀势,但所幸还算胆识武勇过人、又颇通兵法谋略,当年跟滇国公.殷万方出征贵州路,他在独山大战中、独率一部力抗真定侯.杨兴道的七万五千人主力大军而不落下风,可谓是不可不提的英雄事迹;尽管因此战去伤瘸了一条右腿,但后来给当了三任十年有余的元江府知府,不但重振了元江王家的家道名声,也为他自己赢来了"知府跛豪"的一个江湖称号。 只是,今晚的王元德、不复"知府跛豪"的意气风发-与入侵家中宅邸的尸人、尸鬼是刚经历完一场恶战过后,老泪纵横的哀愁模样,只为哀悼那家中死去的部曲壮丁、仆役奴婢有二十三人,还有六人、不幸也变异成了尸人一类,不由得让他亲自执起风雷双刀给含泪斩杀。 如此人命的牺牲惨重,更可见一般于王家宅邸中的尸枕狼藉、处处血泊的现下惨状了! 「小夫人,休走!」,突然,赶来支援王家抗敌的李希觉、却是高声一昂的叫喝声传了出来,跟着一道轻盈娉婷的年轻女人身影、也是急忙地窜出了王家宅邸的那处广梁大门来。 由于奔走得心慌意乱的着急,那位年轻女人、还在垂带踏垛的石阶上给绊跌了一下,落得脚下丢失了一只绣花鞋的狼狈、再添几分脸上云鬓纷乱的娇喘连连,手里却是跟着回身丢出了、一把细不可辨的淬毒蜂尾针来自保性命。 「小夫人,证据...现在可有一大把在余的手上呢!」,说话的人,带着一道白衣长袍的俊朗身影阔步而出,「王老爷,你怎么看?蜂尾针,你也总该听说过吧?那是酆都鬼狱门的五旗众.青木旗里的暗器鬼手、人称"花蝴蝶".萧芮的成名暗器;谁知道突然消失了好几年后,竟然会出现在了贵府的小夫人手上...」,说话中,李希觉眼露一丝睥睨神态、让右手手心一个朝下张开,赫然是一根也没遗落下的淬毒蜂尾针、全数叮咚落地的有一十七根无误。 「什么...?」,面对好不惊人的暗器承接手法!年轻女人惊讶地叫出了声、在地上委着身子地退了又退,左手压着右边肩头渗血伤势的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李希觉,也看着他右手手上、那一把沾了血的长铁剑,正是让他给一剑砍伤了自己右肩的吓人兵器。 然后,两手拖着血迹斑斑的风雷双刀、一脸倦容和双眼泪痕未干的王元德,人在憔悴中是带了几分往日知名儒将的风骨气态,却硬撑着五六十岁人的疲惫身驱,随由大夫人.周氏的搀扶下、也缓缓地踏出了自家大门门槛的露了脸。 「胡儿,妳说!妳真的是...那个人称"花蝴蝶".萧芮的魔教暗器鬼手吗?」,几年前,久未诞下男丁子嗣的王元德,终究在元配夫人.周氏的首肯下、新娶了一房年轻貌美的小夫人来图上添个儿子;而那个"胡儿"的昵称,则是取自这位小夫人自称的家门姓氏的「胡」姓。 「老爷,妾身不是你说的那人,还请老爷别受外人的搬弄是非、污辱了妾身的清白!」,饶是颠倒是非、反覆了黑白,但事到如今...既是王家小夫人.胡儿、也是"花蝴蝶".萧芮的年轻女人,也只能将性命寄望于王元德对自己、还有那一丝丝怜惜在心的情意。 「王老爷,很为难吗?那好...喂!老残!你是去找茅房解大便了啊?还不快出来,帮忙给你家少爷做点事...」 「呦!亏我家少爷开了金口,老残突然肚子一疼、屁股觉得一紧,感觉真的该找间茅厕蹲上一蹲啦!」 「呵,老没正经的,老残,亏你都五六十岁人了,下来吧!去了这一趟有什么发现...赶紧给王老爷瞧一瞧!」 李希觉的话语一毕,突然从王家宅邸的广梁大门上、传来了两声踩过门上叠瓦的脚步声,等再一细看眼前,就在一轮立待月月光的拂照下,一头银发如霜、伤残了眼又缺了一只耳朵的蓝衣老汉,正在门前城里街道的地砖上给缓身站起,手里则捧了一只碎花布的细软包袱来。 「不、不可能,妾身已经把那包袱藏得好好的、还特地找了小箱上了锁的!」,王家小夫人.胡儿、也是"花蝴蝶".萧芮的年轻女人,看见老残手中端出了、那只碎花布的细软包袱时,当下是娇声一嗲、眉头同时一个紧蹙的坐立不安。 「上了锁?哈!老残我...在小夫人妳厢房的大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小箱,上头是有给上了锁没错...」,老残回应了年轻女人的疑问,并从腰间的小兜囊里、掏出了一个雕工精细的小挂锁,「妳看!这是妳说的那个锁吧?可惜...这种如意造型的黄铜花旗锁,老残也不是第一次打开过...哈!别说自夸,这类的簧片锁...老残我这辈子没打开过一万个,至少也有过几千个吧!」,老残说完,还把那个如意造型的黄铜花旗锁、轻轻一抛给丢向了年轻女人的手上。 「哼哼...」,听了老残的自吹自擂、李希觉倒是少见地没出声做打断;毕竟,老残可真的是昔日名动江湖道上的天下三大盗贼之一:「妙手空空、来去如风,梁上飞燕.司马谦」的名声响亮,可不是一日可及的诸般行事累积所致。 要是《武林通鉴》上的记载无误,老残,也就是"梁上飞燕.司马谦",他从十五岁时、就在秦国首都.长安城给犯下第一起偷盗大案以来的诸般事迹,李希觉倒也确信、他有此开锁取物的卓出能力和往日辉煌案例。 「这是...」,放下了风雷双刀的沉重,王元德空下了的双手、是接过了老残递上给他的那只碎花布的细软包袱后,并且发颤着右手、打开了包袱里的东西给审视了一番。 包袱里头,可见一件件符合年轻女人身形的白色武者装束、白色披风、白巾围帽和遮脸布罩之外,还有其中一个小囊袋里装的不下十几根蜂尾针;另外,便是用来在针上淬毒用的一个白色小瓷瓶,里头...则是用各种蜂毒给提炼出来的毒物:「螫心乱」的青绿色毒液。 「王老爷,眼泪擦一擦吧!余猜的没错,内中应该还有几封往来密信,通信对象应该还是酆都鬼狱门里的人物吧!至于...最重要的证物-‘引尸香’,王老爷,你应该可不是第一次给看过吧?」 「呃啊!李先生,这确实是‘引尸香’没错,至于...这封信上,胡儿!妳可认识酆都鬼狱门里的林大昌?他可是...酆都鬼狱门.五旗众之一、青木旗的二当家,妳...该不会正好就认识他吧?」 「老爷...妾身...我...」 年轻女人是哑口难言,着因是无法说清的证据确凿-包袱内中给掉落下一块的青绿色香土是缺少了大半份量;而在软绵绵的触感中,犹自散发了一股尸腐rou的臭味和揉杂了数味药材的气味,通常只要放进香炉里点燃一烧,便能引来难以想像之多的一大群尸人或尸鬼来。 「王老爷,恕余直言了!成大事者,凡事自是当机立断-别说你家之中、那有如战场景象的死伤惨重!光是看看这条街道上、现在躺了多少尸体就好,你认为当这场灾难一结束,官府和乡里百姓们、在对这场灾难背后黑手做追根究柢时,要是知道、你这时候包庇了"花蝴蝶".萧芮的一条性命...元江王家,可有准备好一套说法给大家听了满意?」 「唉...李先生,我、我...大夫人,妳怎么说呢?」 「老爷,老身也不知道...胡儿...这事,让人觉得世事彷佛都乱了套,胡儿...说到心坎里,终究还是老身和老爷你用心疼爱的小夫人啊!」 此时,一来一往的唉声叹气,年轻女人是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而看她一身水蓝色的绫罗绸缎、头颈间缀饰了满满的珠光宝气,一副富贵人家妇女的出落大方贵气,她,显然是很受王元德发自心里的疼爱有加和重视呵护。 「老爷...」,在一旁众人未能细闻的一声低头细语后,年轻女人双手之上、赫然是多了一对分水蛾眉刺-两眼含泪带悲的一个毅然决然,这位王家小夫人.胡儿、也是"花蝴蝶".萧芮的年轻女人,竟然是飞步一挪的身形逼前而来、使的是一招"美人刺法"里的"出水芙蓉";霎时,令人意外的一幕,她手中双刺竟然攻向了、一把长铁剑掌握在手的李希觉,一个她不可能伤到他寸分半毫的隐藏高手。 接下来,一个脚步、一声剑尖拖地而过的凄凄哀鸣-李希觉从趴在大门一边抱鼓石上的尸人尸身给抽出了的一把长铁剑给左手在握,左右双剑,竟是后发先至的瞬身接近,更是付诸一击给杀人取命的毫不迟疑。 那是一种意境,有如书法大家横笔一挥、饱含苍劲有力笔劲的破空一击!沉重的剑压荡开了、两枚分水蛾眉刺的求生一搏后,在年轻女人的两行眼泪还没能流下时,带着轰然一声的闷响,这位王家小夫人.胡儿、也是"花蝴蝶".萧芮的年轻女人,已经是连人带剑地给钉在了、王家宅邸对门的高大围墙之上,只见脚下一个悬空晃动、身体竟然还离地有三寸左右。 「老爷,妾身对不住你...」 「安心吧!王老爷他会知道的,放心...」 「是吗?老爷...他...那就...没什么事了...」 心窝一剑,咽喉一剑,左右双剑贯穿了身子的残忍无情,来自李希觉看出了年轻女人的求死决心-或许是发自内心的不想拖累王元德、也不想伤及了属于元江王家的一切,看似曾经有过幸福情爱的美丽女人,这时候,蒙眬眼里是垂死之前的两行清泪落下... 「唉...安息吧!」,李希觉长叹了一声、左手轻轻作势地阖上了、那一对已是茫然无神的女人眼珠的半掩眼皮,心里再次有悟了一件事-人一死、气一断,再美的绝世红颜,也终究只是一具空俱形体的人皮囊子罢了!生,无所带来;死,也无所带去。 此时,李希觉他爱怜地伸手擦去了、年轻女人脸上的两行泪痕和嘴边血渍-看见她阖目含笑着给侧过脸靠在了、刺穿自己咽喉那一剑上的临终姿态,也让李希觉想起了、他曾经也有亲身体验过的几次生离死别来... 五夫人.崔怡、"屠夫手".柳妍,贵为当朝皇后的陈思思,以及那位消失已久的叶姑娘.叶无瑕-每个人,都是李希觉心中的不可尤物;每段情,却是李希觉心中的一块伤疤未愈。 而不想往后多去一看,李希觉就在身后听见了、一声声来自一个年迈老人的抽咽哭声-不是来自元江王家的当家之主.王元德、而是单纯出自一个痛失爱人的心痛男人的哭吼声。 「老爷...你没事吧?老爷...」,但他还是回头了,只见哭倒在地的王元德身边、除了有一直陪伴他的大夫人.周氏外,也有之前跑来"药人谷"谷里求援的年轻仆从.小方,以及还有两个年轻ㄚ鬟在一同伺候着。 「爹!娘!好个魔教贼人!竟然胆敢侵犯我元江王家、还杀了我家小娘的胡儿姊姊...你这个该死的魔教贼人,乖乖受死来吧!」,然而,却听见来自某位年轻女子、人待在马上的一声暴喊大喝、突兀地打破了这一片凝结住的空气和哀戚;来者其人,便是元江王家的独生小姐-人称"美人判官"的那位泼辣大小姐.王碧松! 接着,停下了奔走的马蹄,看见她是双手往座下的白骓马."白波"是马身一拍,借势一跃地离开了马匹,就在她背后朱红漆锦的轻裘皮衣飞扬间,王碧松在她的脚步沾地之前,左右两手先后一扬、脱手而出的两波六把柳叶飞刀,已经是疾敏之至地直射到了李希觉面前。 「身手不错,应是唐门暗器手法的"天女散花势"吧!初次见面,还请先听余一言,余是...」,只见李希觉脚步一个晃动,跟着身形移动之间、竟是快到了留下残影般的像是原地不动,而让两波六把的柳叶飞刀扑了空,一股脑儿给通通消失在了、街道上另一端的某个空中... 「余是什么?呵,你这个魔教贼人...初次见面,应该也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等着受死来吧!」,暗地里,王碧松在心中暗忖了半晌、直嘀咕看见的这人轻功身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如传闻中的东瀛忍法.缩地之术一般的"移形换位"之奇妙,简直是前所未见的一个境界。 「哈哈!少爷,你变成了魔教贼人了哎!」,不擅长安慰人的老残,看了看王家一家人的伤心欲绝,也对刚刚的王家小夫人之死的伤感有些别扭,便急忙藉着这句戏谑、多少想转换掉眼下的沉重气氛来。 「你...老残,你这样说...是你忘了你平常给谁领的薪水啊?」 「啊...少爷,刚刚说笑而已,别扣刻老奴这个月的薪水了!是...那个泼辣妹子的眼睛有问题!」 但老残的搞笑解闷功力向来是半残水准,这句话...自是讨了李希觉一顿白眼的自讨没趣。 「谁、谁的眼睛有问题?那个臭老头、还不滚开!伤了眼睛、缺了耳朵不打紧,但等一下本姑娘和他的生死一战,可保证不了你的那条老命还会在...」 「嗯...少爷,可以帮老残修理一下这个泼辣妹子吗?一开口...满嘴巴都没听见什么好话!」 「哈!难得余和你有了一回共识;放心,余就陪她玩玩吧!你呢!就去把"小懒子"和"黄毛ㄚ头"找回来,我们在元江府城这里耽搁了一两个时辰,是时候也该要赶回谷里去了!」 「是,老奴即刻动身!嗯...之前你和她没见过面,但还请少爷小心...这个泼辣妹子...应该就是王老爷的独生千金、人称"美人判官"的王碧松了!在西南道一地的地头上、她也算是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呢!」 「喔?是...这样吗?」 老残一走,李希觉分心看了、窝在自家广梁大门边上的王家一家人,又哭又哄的一团混乱、大概是等不到人出来打圆场了!但他动手杀了"花蝴蝶".萧芮的事实是真,李希觉自觉也有义务、回应眼前之人的满腔愤怒,心思一定,便立定了脚步、眼神示意对方的放马过来。 「可恶,你这个魔教贼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不料,未能清楚前因后果的王碧松,对李希觉现在的反应、自然是未能理解的一个火从中来,抖了抖身上披着的那件朱红漆锦的轻裘皮衣,一对搭衬清秀佳人气质的两弯疏淡眉头、却是跟着一个怒上眉山的杀气腾腾。 作为往后一辈子、两个人是纠缠不清的情爱关系的男女来说,这还真是一个糟糕得可以的第一印象- 她想杀他,因为亲眼看见他手刃了和自己年岁相近、情同姊妹的自家小娘.胡儿。 他想修理她,因为她的口无遮拦和这时候搪赛在了他心里的一腔烦闷-"花蝴蝶".萧芮的死,也扰动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感情往事在心。 这时候,两盏高挂在广梁大门门柱上的大红灯笼,随风一吹地给动了;而同时一动的、还有李希觉和王碧松这两个人的灵动身影,紧接而来...又是一场不见留手的生死一战。 于是,在夜晚的街道上,满地相枕紧靠的尸体堆叠中,喝令了跟随自己而来的十个地方官军士兵是束手旁观;然后,王碧松遇见了在她的武侠生涯中、第一个能让自己落得如此一败涂地的绝世高手来。 「看本姑娘的梅花镖!」,王碧松把身子一个伏下,左右两手的奔洒出来、各自一波五支梅花镖出手的轮转纷飞,有如乘着一波又一波的贴地波浪、直往了李希觉的下三路要害是直袭而来... ◎下一回故事:美人判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