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成均

    “放假长了想开学，刚开学又想放假”这句话大概适用于绝大多数的学生。

    新学期开始，一大早学校门口周边叽叽喳喳地热闹了起来，要是有谁得走过学校的必经之路便能看见一路下来有些结伴同行的小孩或是在停车处下车的小孩。

    有些便利店或是早餐店把火开得最大，茶叶蛋的香气飘得老远，吸引了不少来不及吃早餐或是没吃够的人跑去排队。

    楚铱抓着双肩包的袋子绕过大排长龙的各个路边摊子，在红灯前等绿灯行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叫她名字，接着被拍了拍后肩。

    “真的是你啊，我都没敢认！”

    来者是她同班同学，好朋友，上学期的同桌，今学期的后桌，下课会找她一起去厕所的人，叫曾虹。

    曾虹看看她后脑勺又看看她正脸，惊讶地比了个手势，“你怎么剪头发了？我宝宝那么长的头发哪去了？”

    “洗澡方便，吹干也快。”

    曾经长得到腰部的靓丽黑发此时堪堪到颈肩，楚铱简单带了个发箍防止碎发扎眼，暑假中期剪发到开学时间也不算少，她已经适应自己短发的模样，不过要是让没看见过的人骤然看见她换了个新发型确实会惊讶。

    “真可惜……”曾虹挽起楚铱手臂，亲昵地对她撒娇，“我还想说带着新饰品到时候下课给你绑辫子的，我特别羡慕你的头发，不用拉直还又黑又亮，摸起来特别舒服。”

    “现在的长度也能绑小辫啊，”楚铱笑了笑，“而且短发也挺好的，剪完头发的时候觉得自己头都轻了几斤。”

    其实也不算短发，楚铱想起叔母带她去剪头发到一半时看了看本来的效果图，说着“女孩子剪那么短干什么”地中途又改成了到耳垂再往下两厘米的长度。

    “但是你以前的头发真的很好看很柔顺。”曾虹的头靠在她肩膀，“我的发质处理起来就特别麻烦。”

    “哪有，蓬蓬卷卷的很可爱。”

    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天比想象中更快的到了班级，除了楼层位置变了、年级从初一变成初二之外其他都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班主任一样的同学。

    这种熟悉感让楚铱再一次觉得比起堂叔家她或许更愿意呆在学校。

    还没到规定的早读时间，孩子们隔了几个月的寒暄声大得能从课室传出校门。

    楚铱的新发型是个很好开头的切入点，她的变化也是。

    “你好像瘦了哎，暑假你做了什么减脂计划吗？还是天天帕梅拉？”

    “……”楚铱怔了怔，将目光转向他处，不自觉低下头，“有吗？”

    被这么一说，楚铱恍然想起以前的自己确实好像很羡慕一些又高挑又瘦的人，几乎成了她的执念——有时候想着接受自己健康就好，但更多时候她陷在想要有更瘦的大腿的想法难以自拔——都过去了，那是以前的她会纠结的事情。

    要让现在的楚铱看来，自己估计也是吃饱了闲着胡思乱想，不然怎么自己寄人篱下之后根本没心情想自己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

    况且又因为讨论“有没有变瘦”、“谁最瘦”、“怎么才能变瘦”也算是楚铱所在的小团体里一个经典不过时的话题，说不定她对腿粗与否尺寸大小如此在意也有整天谈论带来的影响。

    “还有你是不是有黑眼圈了？”

    曾虹适时地挤进她们的对话，她对那个女生说：“啊那个……快到早读时间了，你今天是领读吧？”

    楚铱不自觉松了口气，翻开书本。

    ……今天好像是语文。

    她摸着新的教科书一页页阅读，好像有什么东西戳了戳她后背，楚铱回头看见曾虹眨巴眼。

    “你……你新住的地方他们不给你东西吃吗？”

    楚铱明白了：看曾虹这样子估计也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体型变了不少，只不过因为她知道自己父母出了意外现在住的地方是亲戚家，于是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没有啊。”

    毕竟东西都是她做的，买菜的时候也基本按照楚铱口味来，倒也没有说吃不下。至于胃口……楚铱倒没感觉自己吃的分量变少了。

    “可能是睡不惯吧，我比较认床，以后习惯了就好。”

    “这样。”曾虹的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是的，只要习惯了就好。

    楚铱想：

    时间是个好东西，能让人逐渐适应当下的生活并遗忘那些略微痛苦的事情，无论如何困难得自己解决，即使有朋友给的支持最终决定权依旧在自己手中，决定驶向左右道路的人只有自己。

    况且朋友就算再怎么支持，再怎么同情，时间长了情绪也会消退，因为对她们来说她们甚至没见过楚铱父母的面容。她们认识的是楚铱，想要安慰的是楚铱，如果楚铱一直陷在让痛苦沼泽不愿出来，那她们也没办法，毕竟来学校是为了学习又不是为了当心理治疗师，同学们出了校门就是家里的孩子，有自己的家。

    ——楚铱不愿意让自己变成只会复述自己痛苦来换取别人关注的人，至少不愿意用情绪去绑架她们。

    朋友之间不应该让关系变得这么沉重。

    看着放下心来的曾虹，楚铱也回以一个笑容以便更好地安抚她。

    放学，她和曾虹等人一起走着回家。

    “欸？你不用从那个路口拐弯了啊，搬家了吗？”

    “算是吧。”

    曾虹双手环抱勾着楚铱手臂，将下巴靠在她肩头笑着说：“那不是正好~楚铱铱能再陪我走一段了~”

    “啊，卑鄙的外乡人！”楚铱腰部也被另一个人抱住，“居然抢走了本应属于我和铱铱的甜蜜时光，铱啊——不要忘记我与你曾经的路，我们的来路，我们的归属——！”

    旁边放着电视剧的小超商电视机还传来声音：“戏台还没盖搭好你竟已戏瘾大发？”

    楚铱在被缠作一团的混乱戏码中艰难挤出声：“不要在路上打闹……”

    于是在路口出来的楚泽斌看见的便是那纷乱一幕。

    现在的小孩这么有活力的吗？他震惊了——都说三年一代沟，确实也到了代沟的年龄了，想到这里他便莫名其妙有点悲伤……明明这人也还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