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刺杀任务

    “外面在吵什么？”陆翩翩听着动静，问道。

    阿浮停下打扫的动作，侧头倾听片刻，回道：“是有人来要拿些金蚁沉香，雪蚕姐不给。”

    陆翩翩挑眉：“金蚁沉香？”在她的记忆里，这是种极为稀少的药材，同时也是一种香料。只是东西稀罕，能拿到的毕竟是少数，她身为香主，又对药物有研究才得了一些。看来有人看出她要失势，做了出头鸟了。

    啊！怎么她的武林剧本要改宫斗了吗？这不是让她本就并不富裕的脑细胞更加雪上加霜吗？

    陆翩翩叫阿浮出门，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被当了出头鸟

    外面，一道响亮声音打断吵闹的众人：“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一个略上了些年级的女人，她看着眼前吵闹的情况，眉心挤出一个川字。

    一群已经摆开架势几乎已经动手的人们不情不愿地住手，雪蚕抢先道：“刘执事明鉴，不是我们吝啬，韩姑娘想要香料，自该去申领，哪有到我们院子里讨要的道理。别说我们香主还不够用，就是我们有富裕，药材这些东西也是教中分配，哪有私下随意拿取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推二六五，岂不是倒要栽到我们香主头上？”

    “你！”对面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攥着拳头怒道，“你说话小心点，能出什么事？我们姑娘马上也是香主了，怕你不成。”

    对面领头的却是比雪蚕略年轻些的女子，她扯住了那几乎要冲出去的小子，对那刘执事笑道：“教中向来是能者居之、能者得之。呵呵，有些东西，陆香主就是留着怕是也用不上了，我们姑娘要香也是想更好地为教中、为我们艳堂出一份力。说起来，陆香主？呵呵，也不知道还能叫多久‘陆香主’了。”

    雪蚕脸色大变：“放肆！”

    “呵呵，我也没什么放不放肆的，不过是各为其主各司其职罢了，倒是你，都被人赶走了，如今还是以管事姿态自居，才是可笑。”

    “好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刘执事打断他们的争执，又问雪蚕，“你们香主呢？堂主叫我来送些东西。”

    阿浮把刘执事请进门，陆翩翩已挂好帷幔，刘执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刘执事大驾光临，翩翩不能出迎，往见谅。”

    毕竟来人是教主身边执事，论职级在教中略低于香主，但因为是教主身边人，别说香主，连堂主们对他们也很是客气。

    刘执事笑道：“陆香主客气了。”

    陆翩翩便问刘执事来意。

    刘执事拿出一个锦盒，口称恭喜：“药堂柳先生已制好解药，我这不是连忙给你送来。”

    “什么？”陆翩翩不可置信，那有问题的方子还真能制出解药？

    刘执事听出她的激动，嘴角挑得越发高了：“彻底解毒需要多次服用。每次服用可恢复容貌五天，五天后复发可再服解药，三粒解药服完，便可解毒。不过目前药材有限，只制得两粒，最后一粒还要陆香主再等一等。也正好教里也有个任务需要陆香主，等你完成任务回来，最后一粒解药就可得了。”

    陆翩翩半晌才开口：“柳先生果然大才，也还要多谢教主、柳先生费心了，却不知执事说的任务是何？”

    刘执事笑了笑：“原本该等陆香主身子大好了再来打扰，但教中如今有个头疼事。香主也知道，如今正道各门派正筹划对付我教，其中尤属苍林派掌门张景诡计多端，他实力虽不是最强但跳得最高，到处抹黑我教名声。我们需要给正道点颜色看看，这人正是个好靶子。本来，教中已经计划好陆香主出马，若不是那贱人作祟，陆香主此时说不定都在张景身边了，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陆翩翩静默片刻，在刘执事就要有些不耐烦时，才听到她说：“苍林派吗？那些正道大侠平素自诩正派，我有些担心……”

    “陆香主不必担心，张景自诩风流，最爱美人，平素总是吟些不应景的美人诗，”刘执事啧啧两声，“那些诗句也不知是他哪里听来的，极得文人墨客推崇，应是好的。虽被张景滥用，却有不少风流才子与他结交只为多听他念几句新诗。对了，此人扬言最少娶七人才不负此生，以陆香主天人之姿，不怕他不上钩。”

    陆翩翩听得眉心狂跳，这张景这做派听着怎么这么熟悉……莫不是老乡？

    刘执事只当她忧心任务，毕竟是第一次出手，目标便是这样的大人物，有些紧张也不奇怪，只道：“陆香主还需什么准备？”

    陆翩翩回过神，问道：“可有此人过去吟过的诗，我也好了解其为人。”

    刘执事大笑：“你当为何众人皆知诗文并非张景所作？除了他尝尝吟诗并不应景，还有诗文风格极多，你便是看了，也瞧不出个什么来。”

    陆翩翩嘴角抽搐：“竟是如此么……”

    刘执事像是被勾起回忆，笑道：“要是那些酸诗，我也记不得，但有一句我听了印象倒深——‘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有些气魄，又好记，那时我还以为真是张景所作嘞！”

    好了，老乡实锤了。

    陆翩翩语调微颤却依然轻柔：“请替翩翩上禀教主，必不负教中栽培。”

    “陆香主客气，这里还有一副面具，这是教主特意命人为陆香主制作。”她手中锦盒中装着一副金光灿灿的面具，不必拿到面前细看，便可见其华美富贵，“解药时效有限，不到必要时刻，陆香主可先戴着面具。晚些时候，我叫人把详细情况给陆香主送来，我就先告辞了。”

    陆翩翩捻着手指愣了一会儿，终于取了那面具来端详，这可真是巧夺天工了。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见侍立一旁一旁的阿浮，莫名开口询问：“你听到了？这个任务你说我能做好吗？”

    阿浮犹豫着，学着刘执事的话，声音却有些嗫嚅：“陆香主天人之姿。”

    陆翩翩自嘲地笑了：“你又没有见过。”笑过才发现自己开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连忙止住，唉，这万恶的旧社会，这么快就把我腐蚀了，拿着人家缺陷开玩笑可太不礼貌了。

    她戴上面具，看向镜子里的身影。

    一个身姿曼妙，体带幽香，擅长琴棋书画的女子，带着一副流光溢彩的面具，想要吸引一个好色且以好色为荣之徒，加上教里会给她安排好，确实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但任务之后呢？

    若不是她知道药方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制出真正的解药，她怕是就要信了。可将刘执事的话与她知道的情况结合，想来是制出了一种能隐藏脸上毒性痕迹的药物罢了。且这种药物一次只能维持五天，说什么三次可完全解毒，呵呵，她要相信了才是傻子。

    看来教里还无法制出真正的解药，而任务又迫在眉睫。刚刚刘执事制止外面的争吵时的态度也是佐证，如果她真的能恢复如初，她又马上要进行如此重要的任务，那个与雪蚕吵架的呵呵怪，怎么可能就这么被轻易放过？

    不过是因为她这次是有去无回，不想因为一个将死的香主得罪未来苗子罢了。

    陆翩翩本就是魔教花大力气培养的工具，只是原本想当作固定资产，现在大概却是一次性消耗品了。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如果她还是原来的陆翩翩的话。

    对于现在的陆翩翩来说，这不就是绝佳的逃跑机会？

    这个任务紧急，第二天陆翩翩等人就出发了。山路颠簸，陆翩翩在马车上被摇得头晕。阿浮却能稳稳倒了一杯清水，适时递上。

    雪蚕看着他的动作不由感慨，要不是眼盲，这阿浮绝有能力把香主伺候周到。不过话说回来，那样自己可能还真没机会跟出来了。想到自己的计划，雪蚕有些心虚地看了陆翩翩一眼，也忍者颠簸闭目养神了。

    陆翩翩捏了捏荷包，碰到小巧坚硬的瓷瓶，心里叹了口气。

    时间虽短，但她昨夜点灯熬油地研究刘执事送来的解药，再加上之前在小柳先生那得来的方子佐证，已经得出结论，这解药确实能消除中毒症状，但治标不治本，不管吃几粒都是，甚至也行会有后遗症，月沉教是真的把她当做一次性消耗品来用的。

    她自己是假中毒，本来这解药如何她不该在意，可阿浮的眼睛却实打实被毒瞎了。就算是不彻底的解药也不能浪费，于是她将药丸重新制成药膏，阿浮若遇到紧急情况，一点药膏就能令他立刻重见光明立，可药效过去后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个，若是她能与小柳先生见一面就好了，可惜，连道别都不被允许。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若是她从小柳先生那里知道了解药的真相，还能义无反顾地去完成任务吗？反倒是现在，两颗缓解毒性的解药给她点甜头，后面用彻底解毒吊着她，不怕她不死心塌地。

    马车里三个人，一个沉默寡言的木头，两个被滚筒洗衣机一般的马车摇到不敢张口，一路便很是沉默。

    护送——或者是看管——陆翩翩的人在马车外，骑着马、赶着车，也是着急得不愿说话的样子。陆翩翩闭目凝神，脑中完善着逃跑的计划。